第五章中午驟然來的馬幫喧囂——英俊的頭馬和瀟灑的趕馬人——鎮長的讚歎與疑問——咖喱雞和威士忌——趕馬經——鎮長的恩典
還是中午時分,昔其望鎮的所有店鋪,好象打了烊似的,老板躺在躺椅上呼呼地打著鼾,隻有小夥計們勉強地支撐著腦袋在店門口站著。馬路上更是冷冷清清的,行人稀少。不知哪家的一條好事的狗,吐著長長的舌頭,在馬路當中對著火熱的太陽,“汪汪汪”地幹嚎著。伴著路旁相思樹、銀樺樹上,那不斷地“知了,知了”唱著的蟬曲,使整個街市顯得十分酷熱而死寂。從十二點至三點,是緬甸一天中最炎熱的時辰,人們早躲進竹樓裏歇午去了。
隘口方向突然傳來了一陣得得的馬蹄聲。這蹄聲打破了街市的沉寂。人們驚醒了,從門戶、窗口探出頭來往外看:嗬,有五匹矯健的騾馬,一溜煙地飛奔而來。前麵那匹,一看就知道是頭馬。它又高又大,肩胛高聳.胸脯前挺,胯骨粗壯,腿彎寬闊,頭輕頸細,鼻大孔開,目光炯炯。它那一溜小跑的姿態,是那樣的靈活、有力而富有彈性,仿佛帶著韻律。加上它那一身棗紅的顏色,使它顯得格外的英姿颯爽。“好馬!好馬!”所有看見它的人,無不從內心發出由衷的讚歎。
頭馬背上騎著一個威風凜凜的騎手。它兩腿輕輕地夾在馬腹上,端莊地在馬鞍上坐著,雙手輕鬆地抓住馬韁繩,使人感到他是那樣的從容不迫,輕鬆自如。是誰?人們很快認出來了,他是割膠工鄭延慶。霎時,一個問號打在了人們的心頭:他怎麼會騎馬?他不割膠了?他趕馬幹什麼?
咖啡店的老板走出店門,老遠就向鄭延慶打了個招呼,大聲道:“鄭哥,你也趕馬啦?”
鄭延慶在馬上豪爽地回答說:“趕馬啦,不割膠了!”他的聲音很大,好象是說給全鎮人聽似的。
“你自己的馬?”
“哪裏啊!”鄭延慶朗聲道,“是小學校李方舟先生的。他想搞個馬幫,賺點錢,就請我幫忙啦!”
“啊!”咖啡店老板張大了嘴,“李先生也想賺錢了?”
鄭延慶哈哈大笑:“錢錢錢,命相連,哪個不想賺錢啊!你不想賺錢還開咖啡店?
“是呀,是呀!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嘛!”咖啡店老板也哈哈一笑。
馬幫示威似地在五六華裏長的馬路上兜了一圈,便來到了玉香的小吃店門口。鄭延慶飛身下馬,把騾馬一匹匹拴在店門口的拴馬樁上。頭馬昂著頭,“噅噅噅”地長吼了一聲,引得其它四匹,也“噅噅噅”地吼起來。刹時間,玉香的店門口,人歡馬叫,好不熱鬧。
鄭延慶興衝衝地拍了拍頭馬的頸脖,轉身向店裏喊:“玉香,玉香!有好酒好菜沒有?我餓壞了!”
玉香正在歇午覺,聽到門外馬嘶人喧,又聽得鄭延慶高聲喊叫,忙扣好衣扣跑出來,見鄭延慶拴了五匹高頭大馬在門口,驚訝地問:“鄭哥,哪來的馬?”
“李先生買的,我和他搭夥搞馬幫啦!”
“是嗎?”玉香有點不相信,“割膠不比趕馬輕鬆?”
鄭延慶說:“這叫做人各有誌嘛!”
玉香店鋪的隔壁是鎮長的竹樓。這竹樓要比一般緬人的竹樓講究得多:一般緬人的竹樓是用竹子搭成的,上麵蓋的是茅草,鎮長的竹樓卻是用木料搭成的,上麵蓋的是瓦片,四周的窗戶還裝有明光閃閃的落地玻璃。這時,鎮長穿著背心、短褲,露出毛絨絨的兩條粗胳膊粗腿,正從屋裏走出來,遠遠看去象隻大猩猩。他是被鄭延慶和他的騾馬的叫聲吵醒的。他揉著雙眼,打了個長長的哈欠,正準備發脾氣,卻被眼前那匹頭馬吸引了。他情不自禁地走下竹樓,來到頭馬的身旁,愛不釋手地摸著它的背脊。頭馬氣宇軒昂地尥個蹶子,還故意顯擺似地在原地打了個轉轉。鎮長嘖著嘴,脫口喊道:“阿根廷馬!阿根廷馬!”阿根延馬是世界聞名的好馬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