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故鄉包蘊了朱向前的童年,也成為養育他的“初心”的沃土。而“初心”便是“正覺”。朱向前認為,生活的積累和文化的修養,是一個作家飛翔的雙翼,一能夠成為日後代表作品的原始素材和第一推動力,一能夠關涉日後文學前景、格局、氣象和境界的大小與高下,而我認為,故鄉的童年恰好給了他這兩點;我還以為,他的童年生活的積累和自然文化的修養,主體上是情感的積累和修養。生活也好,文化也好,它所培育的無非是作家的風骨與氣質,骨勁氣猛,情與氣偕,辭以情發,這樣的內在的連鎖運動,都是沒有辦法的事,都是一種前定。
我們已經從朱向前的作品裏讀出前日的征候,也可以從他今天的成就中找到昨天的呼應,他所礦藏的情感得到了開采,他所積澱的情愫得到了噴發,他所有的文學實踐,都是對似水年華的追憶,我們也已看見,作為批評家他率直本性。他說他脆弱而又剛硬,溫和而又嚴厲,寬容而又激烈,他又說支撐這兩極的張力,其實就是一顆未泯的童心。用童心去支撐文學,所以他的文學才那樣純淨,沒有雜質,沒有汙穢,沒有塵埃,所以他才對批評的對象直來直去,沒有束縛,沒有偽飾,沒有拐彎。他麵對作品和作家,仿佛是麵對著他的故土和鄉親,永遠真摯,永不背叛,多愁多感,多情多義。
情感造就了批評家朱向前,使他的批評文學旌呈七色,也使他的批評成果風光旖旎,如此慨當以慷,如此誌深筆長,我想對他說句:唯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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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依取庸常的慣例,我也願意談談朱向前的缺失,算是我個人對他的一點偏見。
1、長於作家論而弱於作品論。他對於作家本體的深致研究侵襲了他的對於作品更為細微研摩的精力。我們看到,他精邃求證的是莫言而不是《紅高粱》,即使是他十分傾心的《炮群》,也是“從××看×××”,他更關注的是朱蘇進以及軍人理想的英雄化,而非《炮群》作品本身。(當然,對《北方城郭》的相關評論很大程度改變了這種情況,不管《北方城郭》如何,對於《北方城郭》的精彩評論既是大作又是精品。)
2、過於宏觀而疏於微現。他擅於群體的把握,對作家多是“平行比較”和互參觀照,對作品卻是“集合”式的論述,這樣雖看見了“潮動”,卻可能忽視了“浪湧”,導致個體辨析的疏失。這與他的視角和氣勢有關。觀其大要,疏其小節,然而畢竟也有所失。
3、偏愛“大器作”而不喜“小器作”。對於作家,他偏愛“推土機”而不喜“中巴”和“轎車”,對於作品,他偏愛長篇而不喜短製。這使他批評的對象範圍傾斜而不均衡。
我的漫論行將結語。或許我自己都不知所雲,但我並不羞赧,我也不掩飾我的稚拙,因為我是在真誠地童言無忌地坦白。我要學習朱向前老師的批評方法、批評情感和批評立場,努力點燃我心中的燈盞,作為太陽的陪襯,照亮一方角落。不管我所言正確還是荒謬,我都將沉入生命,繼續思考,我想把對朱向前老師的思考當作一條途徑,以此走向更廣博的文學與人生。我也對朱向前老師懷有奢想,我期待有朝一日他能夠注目更年輕的我們這一代,我輩即將雲帆滄海大呼大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