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在新疆再識朱向前——以兒子的眼光看父親(1)(2 / 2)

騎馬。一路上,我們幻想了無數策馬狂奔的景象,傍晚時分,一人一騎,一黃一白,出現在一門,出現在幽暗的山道上,馬的健碩優雅的體態使我浮想聯翩,白馬飾金羈,翩翩西北馳,借問誰家子,幽並遊俠兒。哥舒夜帶刀,矜誇紫騮好,三春白雪歸青塚,萬裏黃河繞黑山等等一些個名句亂七八糟地蹦出來:幾個遊俠在徘徊,尋找一個蒼老的仇恨,一種高尚的感情使我激動得不行在崎嶇的山路上行走,若明若暗,豁然開朗、我們大聲喊叫,嘶啞的回音回環。他用鞭子輕拍坐騎的後臀,顯示出一種沒有必要的溫柔。左右搖擺,像是睏了,在搖擺中我的腦海浮現一個經曆過的場景。那是在我的幼年,四歲小一點,那時的記憶模糊一片,沒有什麼條理。平時和爺爺奶奶住在一起,朱向前在北京工作,寒暑假回來住上一段,有一回他送我上幼兒園,時值南方陰雨季節,空氣裏濕得能捏出水來,即使不下雨,耳邊也好像總是由遠及近地傳來滴滴答答的水聲,水泥路兩邊的宿舍都是低矮的磚瓦房,整個環境都罩在一片青苔裏,好象所有的事物都是從青苔甲長出來的,一簇簇青苔水分充足,結構精美。我們在平整的路麵上行走,周圍沒有人,速度很慢,慢得我的記憶在那個地域定格,甚至隻有周圍的環境而不存在我們兩個人,我們很高興,我們都喜歡那種天氣;他那時年輕,瘦得像匹狼,穿一件肥大的黑色風衣,領口豎起,褲子的褲線筆直,他的穿著總是這樣,喜歡整潔到了潔癖的程度,胡子也刮得很幹淨?總很出力地洗臉。但臉色陰沉,大概和長期的熬夜和抽很多煙有直接關係。但他的眼睛很亮。我至今很少看見這樣的眼睛,尤其是他抽煙的時候,好像是遠眺,又好像是凝視近處的某個東西。他不經意地看了一下四周,的確是沒有人,就突然捧起我舉過頭頂讓我騎在他的脖頸上,並且嗬嗬笑了起來,腳步誇張而淩亂地行走,幾步一退。我當時是個胖子,體型臃腫,行動緩慢,他的舉動迅速打破了我習慣的動作頻率,讓我驚慌失措,好像跨下不是一個人的脖頸而是一匹癲狂的野馬,頭暈眼花但很刺激,過一會就笑了起來。他是極端愛整潔的一個人,小時候我總是胸前鼻涕渾身灰土從正麵或側麵衝向他,以期他把我抱起來,哪怕能抱住他的大腿。可是他的態度冷淡,極少抱我,就連抱他的腿也是很困難的,他較我高大得多,就身體前傾雙臂伸直按住我兩肩保持我們之間的距離使我就範,可能就是這個原因我才能對騎在他脖頸上的事記得那麼清楚,因為他和我的親昵動作實在太少,絕對屈指可數……人項馬背,江南西北,恍如隔世,興甚至哉,好一陣胡思亂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