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東升,霞飛滿天,又是一日晴好天氣。
為了躲避南宮盼阿哥的追蹤,我們選擇了一條小路前行,此路人煙稀少,鳥獸繁多,最宜談情說愛,暢聊心事。
南宮盼點點回憶著她的夫君,向我講述他們之間的過往。這是一個絕好的機會,我裝出一副認真聆聽的模樣,內心默默念出帝玄古瑤,封印在掌心裏的玄珠飛速轉動著,帶我在南宮盼的敘述中看清了故事的全貌。
故事的開篇始於五年前的季月,碧空萬裏無雲,周邊峰嶺疊翠,蜿蜒連綿的阿紮地山山脈形成一道天然的屏障,阻斷了外界的一切紛擾,使偏安一隅的息國仿若世外桃源,遺世獨立。
橫臥在阿紮地山腳下的索瑪河如玉帶一般環繞周邊,是與外界唯一的聯係,它的源頭來自阿紮地山山脈最高處的帕拉峰上,與從代國境內滾滾而來的淵河在帕拉山腳下交彙合流,然後再一同淌過索索裏山,千回百轉,歸入大海。
萬物於世,唯有經曆了兜兜轉轉,才有機會蕩氣回腸。
那一年,南宮盼剛滿十九歲,正是風華綻放的時節。別家的姑娘在這樣的年紀早已嫁做他人婦,生下的孩子都能爬樹掏鳥窩了。反而是南宮盼,這隻息國最美麗的赤蝶,仍舊孤身單影,一匹黑色駿馬馳騁在山河丘陵之間,不知讓多少癡心少年望眼欲穿。
由此可以得見,美女的情路向來坎坷多舛,不僅傷人還要自傷,直至傷痕累累,萬念俱灰。當朝風月小說界的各派寫手曾經大張旗鼓的熱烈爭論過此類話題,最終將問題的症結歸咎於傳統思想中美女配英雄組搭模式的根深蒂固。身為美女,潛意識裏默認自己一定必須隻能嫁給英雄,倘若嫁與其他人便是對傳統的顛覆,當朝社會,顛覆傳統的人勢必會被社會所顛覆,貽笑千秋。所以,美女們一心一意想嫁英雄,而這世上,英雄又實在太稀缺,白白耽誤了眾多美女的大好年華,讓無數適婚男青年望而興歎。為了改變這一現狀,各派寫手放下了門戶之見,最終商議決定,在今後的文學創作中一律改走平民路線,男豬腳不再英明神武、風流倜儻,女豬腳也不再沉魚落雁、閉月羞花,將創作貼近普通大眾,謳歌平凡人的平凡人生。結果,導致小說的銷量直線下降,即使配上春宮插圖也沒能刺激消費。
南宮盼也是一心一意想要嫁給心目中的英雄,阿爹想將她許配給佴伯部族族長的三兒子佴伯爾,但她執意不肯,在她的心目中,佴伯爾還稱不上是英雄,頂多是個莽夫。
“阿盼,佴伯爾是我們息國的第一勇士,不知有多少的姑娘愛慕,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阿爹的這句話反複回響在耳邊,伴著河水淌過的滔滔聲,激起心底層層浪。南宮盼眼裏噘著淚,凝眸處有河麵蕩出的粼粼波光。波光深處幻化出另一幕場景,天空星光慘淡,索瑪河畔吹起陰冷的夜風,南宮盼弱小的身軀如黏在樹梢上的一片秋葉,在寒風中瑟瑟發抖,搖搖欲墜。這是她七歲那年,阿媽去世的一天夜晚,我能清楚的看見她眼角的淚水,一顆一顆的淌下,有晶瑩的光。
從那以後,隻要有什麼不開心的事情,她就會獨自躲到這裏,靜靜地坐上許久,等到河風把眼淚吹幹,就如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但這次,卻是要發生些什麼了,就在她起身離開之際,遠處水麵緩緩地飄過一葉竹筏,直至近處才發現上麵還躺著一個人。南宮盼詫然,沒等多想,一個躍身跳入河中,如一抹朱紅化在水裏,拉出纖長的倩影。
濕漉漉的秀發貼住她的臉頰,艱難地把人拖上了岸,試試鼻息竟還活著。那人身上的盔甲已經破爛不堪,看打扮應該是中州人,能從那麼遠的地方漂來這裏,按照常理是不太可能的,不可能發生的都發生了,也注定是天意。
南宮盼救了他。
十五天之後,窗外紫薇枝頭花開正濃。
南宮盼趴在床榻邊,細細端詳著眼前的人,慘白的臉上沒有一點血色,眉毛根根分明,緊湊有序的排列在一起,化出兩筆濃墨,鼻梁直挺,嘴唇淡薄,是她從沒見過好看的一張麵容,可惜隻剩下半條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