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九懷》解讀(2 / 3)

[11]回回:形容內心彎曲盤旋之貌。盤紆:盤旋彎曲之貌。

[12]繽紛:形容美麗。太息:歎息。

[13]祝融:傳說中的火神。昭明:星辰之名。《史記·天官書》:“昭明星,大而白,無角,乍上乍下,所出國,起兵,多變。”據說這顆星“形如三尺機,機上有九彗上向,熒惑之積也”。

[14]六蛟:六條龍。竦:高馳而上。入冥:進入幽冥之地。

[15]索合:尋找誌同道合的伴侶。

[16]西囿:可能是指漢代的上林苑。軫丘:形容崔嵬的山。崎傾:傾側之貌。

[17]橫垂涕:形容流淚。泫流:流淚很多之貌。後:指君王。失靈:不明,失去了辨別是非的能力。

“段意”

《昭世》,因為整個現實令人沮喪,才會存有照亮世界的念想。

辭人眼中的世界變得“世溷兮冥昏”,於是自然會選擇“違君兮歸真”,也才有了辭中乘龍飛升的內容。這一大段飛升遠遊的抒寫中,我們既能讀出莊子的味道,又能看見屈原的身影。“逍遙”和“離騷”就這般纏繞和交織,把辭人戀國而去國的內心矛盾淋漓盡致地表現了出來。

而世界仍舊令人沮喪,“昭世”也許隻是一種夢想,對於辭人這也不過是又一次諷諫而已。

五、尊嘉

季春兮陽陽,列草兮成行[1]。

餘悲兮蘭生,委積兮從橫。

江離兮遺捐,辛夷兮擠臧[2]。

伊思兮往古,亦多兮遭殃[3]。

伍胥兮浮江,屈子兮沉湘。

運餘兮念茲,心內兮懷傷[4]。

望淮兮沛沛,濱流兮則逝[5]。

榜舫兮下流,東注兮礚礚[6]。

蛟龍兮導引,文魚兮上瀨[7]。

抽蒲兮陳坐,援芙蕖兮為蓋[8]。

水躍兮餘旌,繼以兮微蔡[9]。

雲旗兮電騖,倏忽兮容裔[10]。

河伯兮開門,迎餘兮歡欣。

顧念兮舊都,懷恨兮艱難[11]。

竊哀兮浮萍,氾淫兮無根[12]。

“注釋”

[1]季春:陽春三月間。陽陽:太陽照耀光明之貌。列草:百草。

[2]江離、辛夷:皆為香草之名,比喻賢人。遺捐:被丟棄。擠臧:被排擠壓抑,最終沉默。

[3]伊:語氣助詞。

[4]運:轉,即“餘轉念茲”之意,王逸《楚辭章句》:“轉思念此,誌煩冤也。”

[5]淮:深水,洪興祖《楚辭補注》:“一作淵”,可從。沛沛:水流之貌。濱流:即臨水。逝:流逝。

[6]榜:船槳,此處作動詞,有劃船之意。舫:船。下流:順流之下。礚礚:水流很急的聲音。

[7]導引:指蛟龍在前麵做先導。文魚:色彩斑斕的魚。上瀨:指文魚幫助自己渡過湍急的流水。

[8]抽蒲:拔取蒲草。陳坐:把蒲草編成席子坐,王逸《楚辭章句》:“拔草為席。”援:亦是拔取之意。蓋:冠蓋。

[9]躍:風吹水波湧動之貌。旌:旗子。微蔡:王逸《楚辭章句》:“續以草芥入己船也。”一種長在水中的草,或為水藻。

[10]雲旗:如雲之大旗。電騖:指雷電的奔馳迅速。倏忽:迅速之貌。容裔:起伏之貌。

[11]舊都:故都。

[12]浮萍:指水草。氾淫:隨著水流而飄浮。

“段意”

《尊嘉》,“嘉”就是“好”之意,代表具有好的品質的賢人嘉士。那麼尊嘉,則有重視賢人,或者說渴望君王能夠重視、尊重這些賢人的意思。

辭人首先寫了陽春三月,在淮水附近睹物思情,悲歎自己身如浮萍一般漂流無根。而曆史上,諸如伍子胥、屈原等賢人都是一心報國,最終都下場淒涼。想到這裏,辭人又產生了遠遊的念頭。

如果說上一篇《昭世》中,辭人是通過飛升來遠遊;那麼在本篇裏,辭人則選擇了水路。他一路順流而下,水中的蛟龍和七彩的文魚為他做向導。在辭人周圍的,都是各種水生植物。行到水路的盡頭,水神河伯高興地迎接他。

可是,如同上麵的幾篇一樣,辭人還是念念不忘故都,哀歎自己的浮萍一般的命運。這表示,他的水中遠行,隻是幻想罷了。

六、蓄英[1]

秋風兮蕭蕭,舒芳兮振條[2]。

微霜兮眇眇,病殀兮鳴蜩[3]。

玄鳥兮辭歸,飛翔兮靈丘[4]。

望溪兮滃鬱,熊羆兮呴嗥[5]。

唐虞兮不存,何故兮久留?

臨淵兮汪洋,顧林兮忽荒[6]。

修餘兮腷衣,騎霓兮南上[7]。

乘雲兮回回,亹亹兮自強[8]。

將息兮蘭皋,失誌兮悠悠[9]。

蘊兮黴黧,思君兮無聊[10]。

身去兮意存,愴恨兮懷愁[11]。

“注釋”

[1]蓄:留存。英:美好的花,指美好的想法。

[2]舒芳:吹散百草的芳香。振條:震動萬木的枝條。王逸《楚辭章句》:“動搖百草,使芳熟也。”

[3]微霜:指初次降霜,比較微薄。眇眇:微霜之貌。病殀(yǎo):病夭。鳴蜩:鳴蟬。

[4]玄鳥:黑色的鳥,指燕子。辭歸:指燕子秋天南飛。靈丘:神靈居住的山。

[5]滃鬱:水麵上水氣氤氳之貌。熊、羆:猛獸。呴嗥:嚎叫。

[6]汪洋:形容水麵浩渺無垠之貌。忽荒:形容森林的幽深不清。

[7]腷(ɡuī)衣:長的襦衣,王逸《楚辭章句》:“整我袗裳,自結束也。”

[8]回回:指雲光彌漫之貌。亹亹:形容自強、勤勉之貌。

[9]息:休息、停止。蘭皋:生長著蘭花的地方。悠悠:失去魂魄,憂鬱不定之貌。

[10]蘊:即紛紜,形容憂思聚集之貌。黴黧(lí):形容麵目因為有汙垢而黝黑。無聊:王逸《楚辭章句》:“想念懷王,忘寢食也。”

[11]愴恨:悲愴痛苦。

“段意”

上一首辭還是陽春三月,陽光和煦,這一篇已經變成了秋風肅殺,燕子南歸了。“唐虞兮不存,何故兮久留?”無疑是內心自問,於是,辭人果然再一次選擇了乘雲遠遊。

當然,正如辭人本篇其他的辭一樣,他仍然思念君王,甚至“身去兮意存,愴恨兮懷愁”。這樣的深情厚誼,讓人疑心世界上最偉大的愛情亦莫過於如此了。這個結尾恰好印證了本篇的題目:蓄英。

即使辭人遠走高飛,還是保留著對君王、對未來最美好的希望。

七、思忠

登九靈兮遊神,靜女歌兮微晨[1]。

悲皇丘兮積葛,眾體錯兮交紛[2]。

貞枝抑兮枯槁,枉車登兮慶雲[3]。

感餘誌兮慘慄,心愴愴兮自憐[4]。

駕玄螭兮北征,向吾路兮蔥嶺[5]。

連五宿兮建旄,揚氛氣兮為旌[6]。

曆廣漠兮馳騖,覽中國兮冥冥[7]。

玄武步兮水母,與吾期兮南榮[8]。

登華蓋兮乘陽,聊逍遙兮播光[9]。

抽庫婁兮酌醴,援瓟瓜兮接糧[10]。

畢休息兮遠逝,發玉軔兮西行[11]。

惟時俗兮疾正,弗可久兮此方[12]。

寤辟摽兮永思,心怫鬱兮內傷[13]。

“注釋”

[1]九靈:九天。遊神:神遊。靜女:神女。微晨:指黎明之時的微微透亮。

[2]皇丘:大山、大丘。積葛:多年積聚的藤蔓植物,形容朝廷裏麵佞臣太多。眾體錯兮交紛:王逸《楚辭章句》:“以言楚國士民眾多,君不異而舉用,則不知其有德也。”

[3]貞枝:直枝,比喻忠貞之士。枯槁:比喻忠貞之士不被重用,隻能自己慢慢枯萎。枉車:指車子走彎曲的路,指小人不行直道。慶雲:五色雲彩,指朝廷的尊貴位置。

[4]慘慄:悲痛之貌。愴愴:惴惴不安、傷感之貌。

[5]玄螭:黑色的龍,無角。北征:北方之色為玄色,故而北征。

[6]五宿:金、木、水、火、土這五顆行星。建旄:把五顆行星排列起來作為旗子的旄。王逸《楚辭章句》:“係續列星,為旗旐也。”氛氣:指雲氣。

[7]廣漠:廣闊無垠的大漠。冥冥:昏暗不明之貌。

[8]玄武:北方的神。步:走、行。水母:按照五行,金是水之母,此處指代西方。南榮:南方。

[9]華蓋:星宿之名,《晉書·天文誌》:“大帝上九星,曰華蓋。”乘陽:登陽,前文《通路》已注。播光:湯炳正等《楚辭今注》:“當為‘瑤光’之誤,指北鬥第七星。”

[10]抽:引持。庫婁:星宿之名。《晉書·天文誌》:“庫樓十星,其六大星為庫,南四星為樓,在角南,一曰天庫,兵甲之府也。”酌醴:喝甜酒。瓟瓜:星宿之名。接糧:想象瓟瓜可以被吃掉。

[11]發:出發。玉軔:以玉作引支車木,極言其寶貴。

[12]疾:嫉妒、怨恨。方:地方。

[13]寤辟摽(biāo):王逸《楚辭章句》:“辟,拊心貌也。”來自《詩經·邶風·柏舟》:“寤辟有摽。”

“段意”

《思忠》,懷念追思忠誠的賢人。

盡管辭同樣通過遠遊的場景來抒發心意,但這一首從頭至尾都顯得很傷感。出現這種傷感,當然是因為辭人的憤世嫉俗,又看到很多賢人不得重用,而小人奸佞卻如藤蔓植物一樣在朝廷上盤根錯節。

八、陶壅[1]

覽杳杳兮世惟,餘惆悵兮何歸[2]。

傷時俗兮混亂,將奮翼兮高飛。

駕八龍兮連蜷,建虹旌兮威夷[3]。

觀中宇兮浩浩,紛翼翼兮上躋[4]。

浮溺水兮舒光,淹低佪兮京沚[5]。

屯餘車兮索友,睹皇公兮問師[6]。

道莫貴兮歸真,羨餘術兮可夷[7]。

吾乃逝兮南娭,道幽路兮九疑[8]。

越炎火兮萬裏,過萬首兮嶷嶷[9]。

濟江海兮蟬蛻,絕北梁兮永辭[10]。

浮雲鬱兮晝昏,霾土忽兮塺塺[11]。

息陽城兮廣夏,衰色罔兮中怠[12]。

意曉陽兮燎寤,乃自設診兮在茲[13]。

思堯、舜兮襲興,幸咎繇兮獲謀[14]。

悲九州兮靡君,撫軾歎兮作詩[15]。

“注釋”

[1]陶:憂慮、憂鬱。壅:堵塞,指君王被蒙蔽。

[2]杳杳:昏暗之貌。世惟:朝廷的綱紀,或指世之綱紀。

[3]連蜷:龍彎曲之貌。建虹旌:建立大旗,王逸《楚辭章句》:“樹(dì)(dōnɡ)旗,紛光耀也。”威夷:即委蛇。

[4]中宇:中天,這裏指天下。浩浩:形容天下廣大無窮之貌。紛翼翼:振翅高飛之貌。上躋:上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