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並沒有敘述接下來人物的去向和作為,但卻給讀者留下了思域寬廣的想象空間,並深思其中的寓意所在。首先,“口頭承諾”如“風”,虛無縹緲不會牢靠,自然來有蹤去無影,速度之快變化無常。吳玉亭處心積慮,雖然官小但卻涉及的道德君子事大。人們常說,小人悲戚戚可以心造幻影,而君子坦蕩蕩始終腳踏實地,太在意虛榮就必將會被虛榮殘蝕。試想生命都如草木一般,何況沒有根基的“承諾”?其次,是腐敗之“風”日盛,如潰爛的膿包感染滲透力之強可見一斑。唐代詩人李嶠賦《風》:“解落三秋葉,能開二月花。過江千尺浪,入竹萬竿斜。”可謂風速之快之猛,但此“風非彼風”,不需要借助大自然的力量也能殺傷人,它殺傷了農民之間淳樸誠實的鄉情,殺傷了百姓對於生存希望的信念,為了錢而裂變的情感是動搖民生與國家關係的潛在危機。小說在負累於名聲和地位的價值追問以及強國富民的思索中,層層遞進引人深思。特別在大力倡導創建文明、和諧、人性化的時代,連最老實忠厚善良的農民也在無奈中自我奴役、自我虐待、自毀尊嚴。這些被稱之為祖國脊梁者,為了自救和“救贖”在不自覺中和城裏人結成了精神騙局,形成了“共犯結構”,這是多麼耐人尋味的悲劇意識。不僅有價值觀扭曲引發的悲劇,更甚者對於腐敗帶來的精神麻痹有消亡自我的靈魂和良知,這才是小說《比風來得早》最值得品味的地方。
我們知道成功的、好的小說並不在於對讀者的外在灌輸,而在於給予讀者心靈內在的喚醒,甚至可以引導讀者導致行為方式的改變。《比風來得早》雖然講述了一個人的患得患失的故事,但它的意境深遠,寓意深刻,讓人在“風”將到來的那一刻,就怦然心動“悟”出真理:做人還是要腳踏實地、樸實從容些好,不能“心為形役”,要遵循客觀規律、順勢而行。學文化、長見識、樹立遠大誌向沒有錯,但真正重要的還是來自於個人內心的真實感受,來自於個人內心的定力和從容。一個人如果沒有了內心的定力和從容,就會失去對於自我價值的正確把握,即使是取得一時之位,也一定會被職位所擺布,勝任不了社會角色的提升。我們追求理想固然重要,但內心的願望是促使你實現理想的行動,內心越是淡定,行動就越會從容,從而也就不會失去自我。不會失去自我,也就不會太在意那些激烈的、張揚的外在形式,更不會被權力和金錢所誘惑。因此,尊重自己內心的聲音,把握好自己的擔當,才是名符其實的社會有用人才。
《比風來得早》好就好在:它為尊嚴請命。同時也借用民俗文化,引發出什麼才是理想人格魅力的話題思考,讓我們在生活的自我剖析中明晰事理:心靈屈辱下的權、錢膜拜不可取。生活的現實也許不太理想,親情的磨滅,精神頹廢,價值觀扭曲、浮躁心理盛行等等會讓人們一時失去了生活的淡定與從容。但真正的賢者,是不會被物質生活和名譽所累的。葛水平以她觸摸社會最敏感的病灶思考,以此來引導人們價值體係的重塑。她希望人們的行為方式變得更加和諧、更加合乎尋常人倫,像賀紹俊說她的小說《地氣》那樣:“她是不會爬到文壇的山頂上去‘喊山’的,而地氣才是她的命根子”,以強烈的土地“紮根”意識,使自己小說中的人物都那麼鮮活,血肉豐滿,感染力強,思想力量厚重。而她的文字又是那麼的“輕盈而不失厚重,世俗而不失雅致”,讀起來酣暢淋漓,沁人心脾,讓人讀了還想再讀,念過還想再念。可讀性強,感染力大,這也許是源於鄉村土地給予葛水平的靈感所產生的文字“氣場”,是作家心靈棲息之地所蘊含的深意,希望能成為利器,為那些因價值觀扭曲而導致靈魂和良知都被奴役了“心痕”的人們療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