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雨打櫻花思緒落,風吹山林命(1 / 2)

山腳下的櫻花在晨風中綻放著寥寥幾張笑臉,昨夜雨疏風驟後已是一片綠肥紅瘦,紫櫻安靜的坐在山腳下,手托香腮,尖尖的胳膊肘抵在彎曲的膝蓋上,苗條的身姿畫成一條弧線,思緒如斷線的紙鳶又飛回到了那個早晨。多少年過去了,這樣的早晨總是像鬼魅般纏繞著自己。

紫櫻清晰的記得,那個晨跟今天的一樣,剛剛在睡夢中與夜風冷雨搏鬥過一番大夢初醒的迷人的晨,它的呼吸帶著怡人的清涼,它的睫毛沾著晶瑩的露珠,它的衣裙塗著鮮亮的色彩。

紫櫻記得那個晨很美,她抻著懶腰從半山腰走下來,去探望經受洗禮的心愛的櫻花樹。就是自己身邊的這棵樹啊,紫櫻不由自主的將身子靠了上去,樹上的水珠劈裏啪啦的像斷了線的珠子砸在紫櫻俊俏的臉上,頓時便成了兩行清淚。

就在這棵樹上,紫櫻看到了一支光彩奪目的鳳簪,鳳簪下釘著一張略被打濕了的紙,蒼白的讓人心悸。她伸手拔下那支鳳簪,那是爹爹一直珍藏的娘的遺物,也是爹爹送給娘的定情物,那純金打造的小巧精致的鳳凰銜著金光閃閃的流蘇,鳳凰的眼睛是兩顆光滑圓潤的珍珠,鳳尾上還披戴著晶瑩剔透的露珠,一副嬌滴滴的模樣。無憂無慮的紫櫻鬆開了拿著那張紙的手指,那張紙就在晨風的吹拂下旋轉旋轉消失在視線之外。

爹爹就這麼走了,留下尚年幼的弟弟和偌大一個山寨,寨子中都是講義氣的豪傑,也不乏當年與爹出生入死的兄弟,可是誰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裏。大家隻知道,曾經那個威風凜凜的司徒羽翯吐了幾口鮮血後就再也沒能站起來,信中說他不想讓人們看到他是怎麼死的,是不想讓在乎他的人悲慟,還是不想讓自己這麼沒尊嚴的離開人世,就無從而知了,不過人人都知道曾經的司徒羽翯是多麼心高氣傲的一個人啊。

那時的紫櫻還不過是個十歲的小女孩,娘走的太早,早已是模模糊糊的一片粘稠,可爹爹是永遠逃不出她的記憶的,他教她認字,讀書,習武,陪她在夜晚披了紫色薄紗的櫻樹下玩捉迷藏,給她在星鬥漫天的神秘的夜晚講牛郎織女,講著講著,她就覺得爹爹就是在講自己,她和弟弟就是那個眼巴巴要見娘的小孩。

爹就這麼走了,在偌大的山林中消失的無影無蹤,紫櫻看到信後沒有嚎啕大哭,也沒有發瘋的滿山林的找爹爹,紫櫻看了看身後將手指頭裹在嘴裏的弟弟。“爹在跟我捉迷藏,”紫櫻眨巴眨巴大大的眼睛,“他會回來的。”紫櫻心想,於是她就這麼等下去了,這一等就是七載春秋。

從此她一個女流之輩就撐起這個山寨,從此這樣的早晨在她的眼中就不再美麗。

“大當家,”身後響起了窸窸窣窣的衣裙摩擦的聲音。一個小嘍囉將一個包袱遞了過來,然後就見司徒楓火燒火燎的跑了過來:“姐,飛鶯呢?”

“她沒回來嗎?”紫櫻站了起來,一種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

“我在巡邏的時候遇見飛鶯的,”小嘍囉說道:“她好像很著急的樣子,說還有什麼要緊的事,把包袱交給我,就朝過來的方向又回去了。”

司徒楓聽完這話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不行,我得去找她!我……我……”司徒楓支支吾吾到底沒說出口,飛鶯現在身上沒了刀,拿什麼防身呢?

“你別著急,飛鶯輕功那麼好,不會出事的。”不知情的紫櫻這樣安慰道。隻不過要緊的事,會是什麼呢,難道真有什麼危險嗎?紫櫻默默思忖了一下,說道:“弟弟,你不能去,山寨裏還是要有當家的。”然後又回頭吩咐小嘍囉:“去,馬上把上次搶來的那匹好馬給我備上。”小嘍囉不敢怠慢趕忙去了。

紫櫻看了看在原地呆若木雞臉憋的通紅的弟弟,走過去輕輕拍了拍他的肩:“別擔心,興許是飛鶯那丫頭自個兒胡鬧。就算真的有危險,有姐姐在準沒事!”腳尖觸到了地上躺著的包袱,一個木刻的小人頭從包袱縫隙中露了出來。

紫櫻蹲下去輕輕的解開包袱,包袱裏有另一個布包,裏麵放著零碎的盤纏,還有一個扁扁的水囊。那個木刻的娃娃躺在裏麵天真無邪的笑著,紫櫻將那個娃娃拿在手中,這是用一塊木頭雕刻的娃娃,刻的歪歪扭扭線條粗糙,可是依然能看出來是個小女孩,紮著一對羊角小辮,笑的彎彎的眼睛,咧成弧線的小嘴,嘴角邊還特意劃了兩道深深的痕跡代表可愛的酒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