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柳畫橋,風簾翠幕,參差十萬人家。城裏的集市是熙熙攘攘,熱鬧非凡。車水馬龍,鱗次櫛比,五花八門的商品琳琅滿目,你攀我比,可謂市列珠璣,戶盈羅綺,競豪奢。元稹曾有詩道:“求珠駕滄海,采玉上荊衡,北買黨項馬,西擒吐蕃鸚,炎州布火浣。蜀地錦織成。”這個集市就是這樣一個渾然天成的寶物集聚地,不單如此,那些身披彩緞,憑欄倚軒的風塵女子,那些偎紅倚翠,賣弄風雅的墨客騷人才是最出彩的。
一個人佝僂著腰,一步一個趔趄的在集市中穿梭著,仿佛醉了酒一般。豆大的汗珠滲出蠟紙一樣的額頭,他的嘴角輕輕的抽搐著,烏青的嘴唇像是汙水中冰涼的水藻。
一輛馬車疾馳而過,行人忙紛紛躲避,這人許是沒有力氣躲了,被馬車撞了個正著,在地上骨碌碌翻了幾個滾,臉上身上沾了不少的泥土。好心的人忙把他扶起來,
“沒……沒事,喝……喝多……了”那人勉強的苦笑了笑。
“我送你回家吧。”好心人說。
“不用,不用……我家……不遠了。”那人擺了擺手,一步一步艱難的走開了。這個插曲不過就是一隻蜻蜓點過水麵形成一小圈波紋,然後就一切如初,平靜如無風的湖,集市喧囂的奏鳴曲繼續著,忽略掉這小小的音符。隻不過誰都沒有注意到,那隻緊緊按住胸口的手的後麵,鮮血正在一絲一絲的滲出,像是一隻紅蜘蛛在織一張網,不斷的爬行,不斷的蔓延。
那人穿過了這條繁華的街市,踉蹌的走到一個破舊的小房子門口,兩眼一黑,一頭就栽進門去,胸前綻放著一朵觸目驚心的血花。
“爹——”年僅十歲的文針山跑了出來,看到這個場景頓時嚇傻了“爹,你怎麼了,爹”他不住的搖晃地下那人的身體。
那人緩緩的睜開雙眼,看著雙眼充滿恐懼的兒子,用盡生命的最後氣力說道:“快去……找到孫伯伯……”
小文針山看到爹那俊朗的雙眼就這樣一直盯著他,盯的他不寒而栗,他拔腿就往門外跑去。“我要找個大夫來,爹不會死的,不會死的。”小文針山用衣袖擦了擦額角的冷汗。
“江湖醫生,祖傳秘方,包治百病——”一個江湖郎中拿著高高的幌子,上麵飄揚著一些寒酸的破布條,手裏搖著一個悶悶的鈴鐺搖搖晃晃的出現在文針山的視野裏。
“快,大夫,快跟我走。”文針山趕忙奔過去扯住那郎中的衣袖。
誰知那郎中竟扯他不動,文針山愕然的抬頭瞅去“孫伯伯!”他驚訝的叫了出來。這人就是六俠之一孫萬載,此人在道觀中長大,其長相俊美堪稱一代美男子,雖不是道士卻因自幼耳濡目染兼有一身的仙風道骨,超塵脫凡,因此人送綽號“太清子都”,現在雖然已是不惑之年,可仍然氣宇軒昂,不減當年風采。
“噓——”孫伯伯彎下腰附在文針山耳邊說:“家裏危險,現在跟我走。”
“可我爹——”
“不知你們家是什麼病人啊,可否將病狀透漏一二呢。”孫伯伯故意大聲嚷嚷著堵住了小文針山的後半截話,不由分說拽著文針山就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孫萬載帶著小文針山來到了一家酒館,酒保忙過來招呼。
“一會兒還有兩個人要來,上幾盤好菜,準備幾壇好酒。”孫萬載說道。
在櫃台掌櫃的看見孫萬載忙走了過來,“孫大俠,就是他?”掌櫃的看著文針山。
孫萬載點點頭麵色凝重的對掌櫃的說:“到時候你要見機行事。”然後低頭看了看惶惶惑惑的小針山,眼睛微微眯了起來,慈祥的摸了摸小針山的頭,又對掌櫃說:“這小子可是第一次來你們這兒吃,菜一定要做可口些啊,哈哈”而掌櫃的隻是勉強擠出一絲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難得你個美道士今天這麼大方啊,快來一壺酒,都渴死我了。”門口走進一個粗壯肥胖的老頭,頭發是黑色和灰色夾雜在一起,像亂蓬蓬的幹草一樣,紅紅的臉膛像是一團火。他徑直走過來打著哈哈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一雙紅彤彤的拳頭像兩個燒紅的鐵錘擱在桌子上。“爹跟我說過的火眼練龍田須焰想必就是他了。”文針山暗自想到。
孫萬載笑嗬嗬的拿起酒壺,給田須焰斟了滿滿一大碗說:“田兄,今天我們暢飲,不醉不歸。”
“多謝孫兄,這碗酒,小妹就先幹為敬了。”隻見一個女子一陣旋風般飛了進來,還沒等田須焰回過神,手裏的酒碗已換了主人。那女子一隻手拿著酒碗一仰頭就喝了個精光,咂了咂嘴:“好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