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血梅現屍身殮,白雲來金玉見(1 / 2)

在這浩莽如煙的綠色海洋中,一個嶄新的小個子的客棧拔地而起,整齊壘起的圓木像一條條粗壯的胳膊撐起客棧的骨架,樹木大塊大塊的陰影投下,擋住客棧的一半臉頰,畫成了一個詭異的陰陽臉。細軟的草地親吻著這個新來的駐足者,微小的紅花敬畏的仰望著這個沉默的孤獨來客,仰的脖莖折了一個角,才發現在客棧頭頂瀟灑的飄著一個幌子,隨風肆無忌憚的亂舞。

“——雲來客棧”文針山和陳溪婷二人並肩來到這裏,抬頭看了看那個不安分的幌子上的字。

“這個客棧看上去剛蓋不久的樣子,而且蓋在這種地方,真是奇怪。”文針山自顧自說著。

陳溪婷依舊麵若冰霜,沒有搭話,但是那個幌子倒是引起了她的注意,那死魚肚皮般的幌子上寫著四個遒勁的大字“雲來客棧”,但陳溪婷眼中的不是這個,而是“棧”字的左側,似乎有點點紅斑,像是雪地中冷豔的梅。

陳溪婷眼裏略過一絲狡黠的目光,稍稍猶豫了一下才說到:“喂……我們進去坐坐吧,我也走累了。”語氣涼涼的,目光卻柔和了許多,她還不知道究竟該怎麼稱呼他,文針山嗎,都一起走這麼久了,文公子嗎,怎麼怪怪的,想來想去,也隻有“喂”叫的最心安理得。文針山沒有多想,很高興的就答應了。

血梅,陳溪婷朝思夜盼的血梅,終於出現了,他們絕情莊的血梅,召喚著她這個在皚皚白雪中迷失了方向的花蕾。她的腳步不禁加快了,可一隻腳還沒跨過門檻,就懸在了那裏像是懸著一根針,怎麼也不敢紮下去。

她想到了“血梅現,屍身殮”,隻要絕情莊的血梅出現,這世上就要至少消失一個人。那麼這個倒黴的人肯定是文針山了,為什麼,為什麼她竟有那麼一刻的猶豫,想著一路上的點點滴滴,想著他遷就著她的沉默寡言,想著他顧及著她的感受對那晚的事緘口不談,她那隻腳就好像是即將踩在刀尖上一樣。

“陳姑娘,你怎麼了。”陳溪婷方才回過神來“哦,沒什麼。”那一隻繡足踏在了門檻內側,一隻鐵錘將她的心猛地敲了一下。

“二位客官,是要住店還是吃飯啊。”店主是個矮矮胖胖的中年男子,滿臉堆笑的走了過來,這人跟他經營的客棧是一個體型,圓圓的臉上閃著油光,好像擦臉的手巾扔進鍋裏涮兩下就能炒一盤菜。

“來幾盤菜吧。”文針山說道。

“再來一壺酒。”陳溪婷不顧文針山驚詫的目光,冷言道。

“好嘞——客官慢坐,酒菜馬上就到。”那圓臉胖子走後,陳溪婷竟坐立不安起來,似乎忸怩半天才開口說:“我出去一下。”

萬綠叢中一點白,這白在陽光的反射下是那樣刺眼,顯得與整個世界格格不入。陳溪婷走到她師兄身後,師兄依然是背對著她,就像一座冰山。

“不就處理一個人嗎,為什麼連師叔都來了?”陳溪婷問,她指的是那個圓臉的胖子,隻有師叔才能做到深藏不露,笑裏藏刀往往是最可怕的,而資質不及的晚輩們往往是一身陰森森的殺氣。

“這人很有來頭,聽說莊主當年手刃的仇家中有一個叫文玉軒的,我們懷疑這小子跟他有關係。”

“這隻是猜測,我們不能就這樣斷言,萬一他跟文玉軒毫無瓜葛……”陳溪婷說完都驚訝自己居然幫起了外人。

白衣男子冷笑一聲“哼,那他找司徒羽翯幹什麼呢,反正一切看大小姐你怎麼想了。”

陳溪婷聽出這話中的諷刺,低下頭手指不安的揉搓著衣角“不管怎麼說,先讓我去問個明白,還有套出他找司徒羽翯的目的,再下手也不遲。”

“套話的功夫,你我可不行,反而弄巧成拙,讓師叔去。”

那師叔果然有兩把刷子,不出一會兒的功夫,與文針山就聊得熱火朝天了,談話眼看著就要切入了正題,門口突然殺出兩個程咬金。

隻見紫櫻和飛鶯一身男子的打扮,大搖大擺的走了進來,陳溪婷和師叔麵麵相覷,一種不好的預感襲來。

“店家——”紫櫻粗著嗓子,毫不客氣的衝那個圓臉胖子喊道“上幾盤你們這裏拿手的菜,再來一壺好酒!”看那胖子還愣在那兒,紫櫻忙又補了一句“還不快去,呆站著幹嘛!”那圓臉胖子隻得陪著笑去了,暗地裏把拳頭攥的緊緊地,這恨不得給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放進掌心裏捏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