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一個到處撒錢,被靈寶半縣人當‘財神爺’的人物,也被‘軟禁’這裏。隻是,他待遇比較‘優厚’。安排在最高的二十層樓。屠設打趣他:“你名字是‘百仞’。咱這紫金宮是靈寶最高。安排這也算是理所應當。”屠設專門陪同他談心說閑話。表麵上,王百仞不著急,心裏早上了火。可,啞巴見了媽——沒說的。人家是幹啥的?自己在這地方,又是螞蟻帶眼鏡——自覺著臉麵不小,其實,人家根本就是壓著葫蘆--摳子的。不僅不給臉麵,而且,是蛤蟆過門限——又蹲溝子又傷臉的。幹脆,棗核解板——兩句。由任他們宰割吧。屠設更著急,這是個突破口。隻要拿下這個王百仞。就是拿到手裏半噸黃金!這個人嘴硬心奸,就改從他的家屬?他的下屬?反正:不能桌子底下打拳——出手不高!
這邊正僵持,那邊卻有不少收獲。和沫糊李一樣,被作‘黃金走私販子’的其他人,卻被‘利誘’,為了貪圖比黃金走私傭金更高的‘黃金走私檢舉獎勵’。他們詳細講述他們過去的‘經曆’。給地稅稽查人員提供很多一手資料。屠設局長蠻有信心說:“隻要耐心等半個月,這些人就……”
可是,不等他的打算落實,靈寶地方信用社就出了大亂子。大家知道,開金礦,那是把錢往石頭坑內砸!開一個坑口,‘開口費’、空壓機、生活物資等,至少二、三十萬。一米進尺一千多元,每天十多米。也就是說,先紮本二、三十萬,每天再開支一萬多。倆個月不見金子,一個百萬富翁就被石頭洞子填進去。靈寶開金礦的,哪有資本家?哪有國營企業?都是打著‘國營、集體的牌子,自己一個人懷著黃金夢來找‘狗頭金’。他們在小秦嶺勘探黃金時,發現不少宋代,明代,清代人們采掘黃金礦石的遺跡。古人用柴火燒,涼水攪;岩縫下木頭橛子再給木頭橛子澆水;用石頭搗鼓……方法很多。他們隻是專門采掘白色半透明的,含天然顆粒金的脈線。古人很有智慧,也很早發現黃金,他們為何不大量開采發大財?沒那個能力罷了!現在。國家投資多少?光勘探就幾百個工程師,用十多年時間。動用過飛機,曾鑽岩眼幾千個,……。幹啥哪能那麼容易?小秦嶺“狗頭金”哪能那麼容易找到?”。由於資本小,根本沒有地質資料,全憑盲目跟進,胡尋亂找黃金礦脈,十有八九就願望落空。賠了本?靠啥翻身?這錢,無論幹啥都一輩子難翻身的。還是再開金礦,再碰運氣!如此三番,把大家都拉進燒錢的深淵裏。為啥大家這麼傻?讓金老板忽悠得都傾家蕩產?這裏細細說說靈寶最原始的資本積累。
靈寶最早私人開金礦的,資本來源是‘民間借貸’。隻是,這個‘民間借貸’總是和官方相連的。在官方金礦開采獲取巨大成就後,一些在國家金礦工作的人員和接觸這些的‘組織’或個人就很‘眼紅’。地方政府是最早‘有水快流’的倡導者。所謂:近水樓台先得月!強龍不壓地頭蛇!金子是靈寶的,不能帶動靈寶本土的經濟社會是它的上層--靈寶政府的無能和無奈。國家圈占的黃金礦區外,還有很多區域,這些區域還未探明。一些在這些地段‘試驗’的非法開采者,也獲取很多利益。這些地域,地方政府是可以做主的。‘為了讓靈寶人民發家致富’,其實為了政績,主要是自己的切身利益,這些想法很快得到想分一筆羹的其他地方政府機構、組織的響應。這些人鼓動早就躁動不安的靈寶人。他們形成一個淘金的洪流。地方政府派出機構駐紮各黃金礦區,靈寶人紛紛找尋資金,開始自己的‘狗頭金’的故事。
靈寶人從哪裏找錢?自己的宅院、責任田、乃至戶口等一切有形的資產,無形的資信,都得不到中國唯一的國家金融機構--國家銀行的認可。隻是,這些管理國家銀行的人員,卻會和鈔票一個德行!專門流向那些滿兜鈔票的資本家。窮人,難看鈔票的臉,富人,把鈔票像婊子一樣玩弄。越玩弄,她越粘著他們。靈寶人沒有錢,卻做‘賣油郎獨占花魁’的夢。如何圓滿?當然是先給服伺‘財神’的‘守財奴’幾根骨頭。請信貸員喝一碗羊肉湯,外帶倆個肉夾饃。那滿臉流油的信貸員嘴就有些歪。咽下‘不能貸款’的喪氣話,嘴軟許多:“你找個有牛的,說是養殖專業戶!國家支持農民發家致富!貸款政策專門扶持這些。”農村人其他沒有,牛還是有幾頭。就貸款三千。貸款三千不夠!就是三萬,也是不夠!這回,信貸員拉著他去找‘善財童子’--縣裏的銀行內邊的國家正式職員。三千元做本,這些‘善財童子’出高招:找尋靈寶企業擔保?說是國家企業貸款生產。這事情好辦!反正,企業負責人不是企業的真主人,隻是代管而已。這邊給的利益隻要比工資多,就隨手畫畫。貸款十多萬。金老板就有了底氣和本錢。再招兵買馬。反正大家都沒事情做,隻要許諾高薪,這些人隨便抓一大把。再購置礦山設施。半現金、半賒賬,就迅速滾大!這些金老板民間借貸的陣勢也是龐大!三分息、五分息是尋常的利率。那些一毛錢的、二毛錢的‘驢打滾’、‘利加利’他們也時常涉足。這高利率也和當時存貸利率的‘高溫’環境有關係。當時,存款三年及以上的利息,每年至少百分之十二以上,相當於利率一分多。貸款更高,一般為存款的一倍左右。也就是說,國家商業放貸都有年利率百分之三十左右的。相當於利率二分。大家積攢錢存銀行,就可以發家。為了吸引大家的錢,隻有‘高利貸’了。於是乎,金融資本成了最熱門、最突出的事物。
如果從山上僥幸挖到金子,銀行馬上像孫子,見了他離休老幹部的爺爺,恭恭敬敬,恨不能天天來個‘三跪九拜’。找上門,信貸員用錢堵住你的門:“咋了?吃水不忘打井人!您有今天,除了您祖上有大德,您是‘大貴人’轉世,還離不開我們這些金融戰略家的遠見!您還要大發!我們這次更要責無旁貸!我們行長說了,您信譽是十個a級的!信貸額度不是五位數,是六位、七位數!利率應該減!大減!”誰肯見錢用腳叉?馬上就像被打了鴉片針,買大汽車拉礦,賣地皮建選場。轟轟烈烈一番大業被描繪出來。
沒挖到金子,銀行馬上就要抓人!把你關到拘留所,威逼利誘你賣兒賣女,砸鍋賣鐵!那信貸員手指舞蹈:指著你垂頭喪氣的臉,唾沫星子直噴到你脖子內:“還錢!國家、國法可惹不起!你不要不識好歹!”欠債是大爺!死豬不怕開水燙!禮讓三先後,你擺出一副無賴架勢:“欠國家又不是欠你,你鹹吃蘿卜淡操心!看嚇唬不了你,那信貸員講道理:“咋不關我事情?不是我一手搭救?這國家的錢能到你口袋?你別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你最瞧不起他的那副嘴臉:“你也是無利不早起!肉都喂了誰?那些辛苦費?好處?……”你無事找事:“一個蘿卜倆頭切!我能不賠?”這下,信貸員著急:“婆娘不生娃娃,說床的不是!你看人家王百仞、馮薛子、龐書倉……人家不是跟你一樣,光屁股上山。人家咋一泡尿就把山財神的寶貝閨女給種上?不僅抱個金娃娃。山財神還是他老丈人!今後,還要貼賠不知多少金玩意!怨你祖墳埋得不是地方,怨你生得時辰不是正經時辰,怨你沒把山財神敬好……。”一頓話,夾槍帶棒,連說帶罵。你知道有了轉機。隻好忍著,看在財神的份上,等著他的‘人話’說畢之後的那句‘神話’。果然,信貸員像教育後代那般訓話後,語重心長:“哪裏跌倒,哪裏爬!我也知道,失敗是成功之母!不要灰心!咱不過多掏一回學費!不幹,才沒有出頭機會!你再組織幾個老鄉、親戚,他們擔保,再貸款,先還上次利息。這回,就給你信譽升級?破產還不忘先還國債的事情肯定感動中國!有借有還再借不難!下回,再貸一筆!等你翻本!”你感激涕零。
如此三番下去,全靈寶的錢,都被拿到山上去砸山財神的門!靈寶經濟生活壓力,可想而知有多大壓力。這次,靈寶市地稅稽查局把這些,專門‘圈錢’的金老板圈住,整個礦山,真可謂群龍無首。大家都著急。這些幕後推手更上火。這些金老板真不是東西,從不拿著錢好好發財。一天竟是閑扯淡。吃喝嫖賭抽,五毒俱全。吃喝完,從農民街北頭撒酒瘋到南頭。一腳踹一個過路的,一拳打一個小商販。如果不是後麵跟著幾十個打手。誰都要跟他討個說法。嫖、賭都不算傻,最傻數抽。賺再多錢都不夠。出了事情。這些銀行家也不閑著,往派出所送吃喝,往拘留所送衣物。比兒女孝順,比爹媽疼。這次,插不上邊。這些銀行家急得像熱鍋裏的螞蟻。隻是,他們不甘心。覺得,把靈寶弘農澗河攪渾,就啥事情都瞞不住。事情正如他們所料,他們緊收銀根。大家紛紛從四麵八方湧來。小小的市政府都放不下上訪的各坑口、各選場。政府再不能等。給屠設加壓力。
屠設看到再如此‘優待’金老板的效果不夠明顯。就來個‘短、平、快!不再跟金老板‘攻心戰’。還是‘下三濫’的套路實際!讓手下學習計劃生育執行者的‘先進經驗’。這些人早都耐不住性子,開始給金老板‘上體訓課’。這些金老板養優處尊慣了,還真怕這‘苦頭’。那些欠國家幾千萬的,反正又不是自己的錢,反正不在乎再多一屁股債,就滿口答應;放血!答應、走私、偷漏稅的處罰。這些人都行動!那些‘貨真價實’的金老板也熬不住。就是他們扛得住,家裏也是急得不成一個家。於是,噗噗咚咚,都下水淌過這趟渾水。稅務稽查任務圓滿結束。
這些事物纏身,沫糊李在被遺忘的角落呆著。足足三個月。才被檢察院起訴:黃金走私。一家人慌了,忙送禮托關係。可有些晚。還是被判處五年。等張思德回家,事情已無可挽回。
小雲到拘留所看沫糊李,人還是那個樣子。可小雲還是滿腹辛酸,忍不住眼淚。沫糊李安慰她:“我在這兒,又不是大姑娘出嫁---頭一回!倒是窯姐回家--老窩子了。人都是熟人,吃的,沒的說,紫金宮的大廚專門做飯;沫糊做得比咱朱陽人都燒得地道。再說,今後到那裏,我可以做廚師伺候這些哥們。再拿尿片當襯布蒸饃饃,再也不會有人,嫌黃蠟蠟的難吃,炒我的魷魚!見一麵不容易,講講家裏的事情。家裏沒事情,我在內邊也沒事情……。”小雲這才忍住悲傷。
張思德來不及悲傷,很多事情等著他處置。朱陽開張半年多的礦山配件門市急需盤點一番;幾家出租房需要維修;老虎溝的宅基地也需要修蓋……。他最關心朱陽礦山門市部的經營狀況,就大概安頓一下其它的事情,匆匆奔朱陽而來。
門市部原來三個人,張思德老板。主管現金、賬目。雇傭的倆個,都是親戚托親戚。銀娣她姨媽家的女婿,主要管店裏經營。張思德走後,兼管賬目。朱陽他表嬸的娘家侄管送貨、進貨,張思德走後,兼管現金保管。每十天半月,銀娣親自到店裏看看。原以為這不會出差錯。可是,現金越來越不夠用,貨物也是越來越少。銀娣明知道有鬼!可不能明白著處置。隻好,忍耐著,等張思德回來。她隻是督促張思德盤點,卻不說一絲懷疑的話,倆頭親戚,不必為這些撕破臉。等張思德發現問題。再關門大吉,等一段時間,再自家經營。這樣,才算會處置。張思德不相信會不賺錢?更不相信親戚會坑親戚。就自家拿了賬目細細看。自家盤算幾天,賬麵還盈利十多萬元。自家原投資配件就沒多少錢,主要是從張經理那裏賒賬而來。大約三十多萬。貨賣出去,還張經理太多,張經理也漸漸改變先賒賬,再還錢的格式。自然現金不夠用,貨物越來越少了。這時候,銀娣才說第二個疑問:“賬麵十多萬哪裏去了?”張思德苦笑:“人家都是半現金半賒賬的,來買礦山設備。賬麵的錢,全是賒賬!隻是,這樣下去,不是辦法!真不如轉讓!自家房子出租多合算,不用這般還要欠人情,還不賺錢?”銀娣也為這事情,忙得不知所措。自家的門麵房收益正興,就同意這主意。張思德尋思:如何把這店盤出去?他打算,冤家對頭梁有理是個買家;張經理也是個買家。他們倆個一競爭,肯定有個好價錢?隻是,這如何運作?他打不定主意。就暫時不關門,先放出話給他們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