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李有謀憨憨聽，坤越發得意：“這閑話可謂，小孩沒有娘，說起了話十分長。不說這沒用的，給你說說正經的。咱這不叫大家說的那些名詞，叫‘地龍、妙手、俠盜…。一般基本功也叫‘五功，眼、耳、口、手、身。練眼，要想街上那些擺攤算卦那般，打眼一瞟，把你算個‘八九不離十’。你報了生辰八字，他裝模作樣念念有詞：甲乙丙丁、辰龍巳蛇……其實，你說話吐露的語氣，長相、表情、打扮……都被他的腦子算幾億次。再組織一番，單等你給錢。咱們也是在算錢。隻是，他們的錢裝在求卦者的口袋，他讓打卦的心甘情願奉獻出來。咱們討的多，人家境界也沒那麼高，咱們就隻好神不知，鬼不覺地拿，屬於咱們的那一份。練眼要帶透視眼，能看到他的錢放在哪裏？大家都知道：錢並不是萬能的，可沒有錢卻萬萬不能。於是，把錢都看的很重。自己的千金姑娘，隨便讓她在大街上招蜂惹蝶，可錢，卻要藏自己才知道的地方。藏哪裏？肯定不是別人家，也不是藏了錢，寫下：此地無銀三百兩的那位。都是十層八裹，像古代帝王埋他爹。這大地方確定，小地方難找？由於時間短，又不能讓人發現自己丟錢，就要眼疾，能一下子看出錢在哪裏？要知道這些，還要從大地方著眼。這大地方就要請教風水大師。咱靈寶啥風水？老輩講：凡一鄉一村，必有一源水，水去處，若有高峰大山，交牙關鎖，重疊周密，不見水去……其中必有大貴之地。”總之，“水口之山，欲高而大，拱而塞，此皆言形勢之妙也。”依據此，拿現在靈寶的村落分布來看，多為靠山或者土塬，依水，麵朝陽。拿靈寶的地形來看多為土塬，故縣的趙村塬，衡嶺塬、鐵嶺塬。依水，文峪河、王家河、東澗河、西澗河、灞河、黃河。因為小秦嶺和伏牛山地處南端，我們所處地為陰，所以靠山甚少。當然在兩山的陽麵多為靠山。從古到今靈寶地區居民選址總是離不開“背山麵水”的環境模式。這種民居模式的最佳格局應該是“左有流水，謂之青龍；右有長道，謂之白虎；前有汙池，謂之朱雀；後有丘陵，謂之玄武。”風水中稱擁有此種環境的居民“為最貴地。”它後倚丘陵，前有池塘，左有流水，右有長道。現在靈寶人居住的地方大都依東西八條河處還有許多條支河，這八條河共同都流入黃河，最後彙入大海。”
看他背書，李有謀索然無味。坤正色說：“我們出入全屏夜色，全是摸黑憑感覺。村東西南北中，大路、小道全難區分。要快進入指定地點，得走大道。要迅速走開，得沿沒有人煙的河床、山梁。不知道大方向，走不出去，指不定又拐回來。別說取錢，那就是送死。進入村，家家戶戶的屋裏陳設得知道。正麵幾間房？廂房在哪一麵？一般幾間？茅廁？豬圈？雞籠子？”聽到茅廁，李有謀打斷他：“難道這時候還尿急憋不住？要給他積攢糞肥？”坤嗤笑一聲：“這不知道了？茅廁還救哥哥幾回。一回，男主人起來尋看，我看躲處，就溜到茅廁。有倆個，我靈機一動：男左女右，進右邊。這男主人警惕性高，追到茅廁。他進男廁看沒人，就在女廁門外。我緊張不行。可他不敢進。他試探問：“是他媽？”我不吱聲。又問：“是瑞瑞？我還是不吱聲。他又問一句。我隻好捏住鼻子，學女聲，答應一句。他才悻悻而回。後來，才知道，他新過門的兒媳婦叫那名字。要不是這，他就進去看究竟。”李有謀恍然大悟。坤接著：“說了這半天，還是不知道錢在哪裏？看村落、迎狗、翻牆頭、看院子、看擺設、撬門開鎖、翻箱倒櫃……單單一個眼功，一般一二年，一輩子都達不到最高境界的。我說著，還是粗活，像那些妙手，眼睛一下子就能看誰是可取的人？哪個部位有可取的錢？到啥地方開始？最快？他啥時候才發覺？都能看個透徹。”李有謀佩服的很。
耳朵，作用夠大。晚上，狗全憑耳朵聽。你得跟狗學，耳朵能聽出村落啥地方好開工？哪家工錢多？活在哪裏？是幾隻雞在擠挪？是豬在哼啥？是羊在吃草？……
口，不隻是吃飯、說話。還要在需要閉嘴時候，一字不吐。那些警察叔叔，把你一打量，看看手腳，就知道你是幾級師傅？他們或逗你說倆句，就把你的活做了。這時候，一定要耐住寂寞。他們或給你來個單個教練，你也要咬住牙，一聲別吭。隻一句，他們就能聽出地方。口緊是我們這行的基本功。無論是誰？記住，世上沒有真正的朋友，隻有共同的利益。師傅也要保密。把秘密最後帶到棺材裏。口緊不是叫你做啞巴。該出手時就出手。嘴要會口技，不是上舞台表演，是救命的。見牙狗，要會騷母狗走窩子的那個低聲下氣請狗們來幫忙的浪叫。牙狗哪裏還顧得咬你？主家叫都顧不得了。捉了雞，要學會黃鼠狼叫倆聲，告訴主人，是黃鼠狼的功德。讓他跟黃鼠狼有一筆賬。總之，能蒙、哄多少，就模仿多少。
身，一切全憑身手。身手一定要快，翻牆頭、背負重物、走夜路、藏身、減少響動、進出等等。李有謀插嘴：“翻牆頭有啥難？我離牆三丈外，猛跑幾步，借力蹦起，手按牆頭，一下子就翻上去。這還用學？”坤輕蔑看他一眼：“你能背負一隻羊翻越一丈高的牆頭？”李有謀不敢相信：“坤哥，這是真的？太能了！”坤故弄玄虛：“這還是幾百年前的一個前輩從少林寺藏經閣翻出來的寶貝，到我這裏，已經三十六代。”李有謀催著求他說？他一番高論：“練習它，不容易。用家裏織布一塊，一尺見方大小，裝細沙二、三斤，縫成長方形，一寸大小處，用針線界開，防止細沙流動。每個口袋都是這個分量。，綁兩腿。每天橫跑牆壁，即側臥其身，兩腳互換著前跑衝，至力盡處落地。跑時，須退後十數步，向前跑去，借其摧力，側身如臥，先出左腳，繼出右腳前進。開始，能繼續跑二、三步，再多不行。如力盡時，先落右腳，則身體由橫空變為正立。此為左式，右式則先出右腳，落地時，先落左腳，一月後，可橫行四、五步，初步成功。再一月後，可繼續橫跑八步，算是第二步功成。按八步之長約為一丈六尺，至此，已能身體橫空，借其摧力，橫行一丈六尺之遠，再練習斜向上跑。細沙逐漸增加至十斤左右，三個月後，能橫身斜向上進至八步處，算是第三步功成。至能向斜上跑至八步，再個倆胳膊加細沙，繼續練習左右晃臂，及右左晃臂。其法即斜上跑至牆頂，身體仍橫空，此時，向前跑步之摧力已無，須急晃左臂向左下，右臂隨之向左搖晃，則身體借其搖晃之力，已經能正立於牆頭。這是左式，如先晃右臂，再晃左臂，是為右式，至此，大功告成。除去細沙，則輕靈如燕，升牆登屋不難。”李有謀佩服得不行。
坤得意洋洋：“這隻是翻牆頭，背負重物也是有竅！隱藏、不發出響動……都是一門學問。”他接著：“手上的功夫就更要了得！插手、開鎖、破門、挖洞、破箱、探囊……說這麼難，還是基本功。談不上會。那些高插、開保險櫃、進文物館…。手上的功夫更讓你五體投地的。”李有謀隻想他說的詳細些？坤擺擺手：“這些都不算啥。最緊要的，也是最難的是膽量！這個，是天生的，再靠後天練習都達不到的。”李有謀恍然大悟：“坤哥，這膽量，再沒有比我膽大的。三年級時候，我跟幾個哥們打賭：我晚上敢到墳頭去。他們不信？晚上，我們一起出胡同，到嶺上的墳頭去。半路，他們都嚷嚷：有鬼！跑回去。我一個人走到墳頭。半夜，有些冷，我就尋思，下麵暖和些。鑽進墓穴前的窟窿去暖和。迷迷糊糊睡到明。起來一看，我鑽到墓穴內的棺材板上，踩著骨頭，靠著棺材板睡了半夜。我回去給他們說，他們嚇得夜裏不敢到院子撒尿。”坤不以為然：“哪算啥？膽大的人多了去。咱們這行的，哪個是膽小鬼？這裏的膽大要心細，敢出手，不失手。你慢慢就知道！”不知不覺。半天過去，直到李有謀他大擔心出事情尋過來，他們才告別。
此後，李有謀就把這裏當家。由於生意好，大家顧不上管他。他晚上又忙那些事情和看店。雇傭的廚師跟他大，又都會做羊肉湯，煮糊卜，過油炒麵、蒸鹵麵等廚藝。就由任他偷個空。跟著坤哥，先空練，不時，帶他出去‘實踐’。李有謀‘進步’飛速。
李有謀忙了，李占謀‘少林神功’也日漸高超。揍遍同年級的，又開始糾纏高年級的，打了本校的，又去外校鬧事。在本村惹事生非不夠，又出村鬧。每天皮青臉腫，身上沒一塊好的。大家漸漸把他抬高。並不是大家打不過他，也不是大家沒有他毒辣，主要是他家的飯店惹得。吃著李占謀偷自家肉夾饃、雞腿、牛雜碎……抽煙、喝酒、花錢都是他出。大家都樂嗬嗬說：“過去，東原有個王二膽，手槍敢往自己腦袋鑽！西原有個李子奎，打他得用秤錘。如今，咱靈寶就你一個李二膽！”李占謀洋洋得意。
這天，還有一節晚自習。幾個社會哥們就翻過牆頭，到李占謀班外頭吹口哨。幾個同學都被他們仍的土塊打中。幾個女生不堪騷擾，出去，到別的班去。同學央求李占謀勸？李占謀才扭過臉：“你們這些社會渣滓，該上學，你們回家種地。這裏又沒你家的地，你來咋呼啥？不怕我出去揍你？”那幾個撲哧樂了：“二膽！你的心，早在我們這裏。還裝好學生？哪有倒數第一的好學生？哪有老讓我們給你擋住人家女同學的好學生？”不等他們說下去，李占謀打岔：“再說？會不會說話？”牆外哄笑：“你害怕了？你還裝正經？出來吧！你媳婦早跑外頭！”李占謀他們幾個，這才裝模做樣給班長打招呼：“老師問，你說我肚子疼，去廁所。”
翻牆頭出來。牆外站著幾個人。他忙遞煙點火給這些人。一個給大家介紹說：“這就是傳說中的李二膽，比舊社會那個王二膽還厲害。舊社會，那個李子奎，就是他本家二爺。”李占謀也不知道舊社會那個李子奎是誰？隻是，這些哥們不會說他壞話。牆外幾個更族湧前，想看清李占謀的臉？其中一個趕緊說：“這回，小箭竹要玩完！”原來，他們是請李占謀收拾小箭竹給他們出氣。
這個小箭竹，是鄰村的半大小子，也和李占謀一樣，自打看了【【少林寺】】就一門心思練少林武功。他專門訂閱【【武林】】雜誌學。學了半年，挨打半年。最後，他學會使用剝羊的刀子，用它往人身上捅。連捅倆個人，一下子打出名氣。這幾個還不知道他的厲害。晚上，放電影。這些半大小子，都在人群裏故意扛東擠西，尋釁鬧事。這不，小箭竹跟一個愛‘英雄’的姑娘正說悄悄話，碰到這幾個。小箭竹別看敢捅人，其實，他膽子小，害怕人家收拾他，才先下手為強！碰到這幾個，他也是僻讓。誰知道，這幾個專門就是看誰戀愛才生氣，誰讓姑娘咋不賞識他們這些英雄。而讓狗熊掰正新鮮的玉米棒子。他們站這裏不走了。故意在小箭竹麵前說粗話，噴煙…。最後，把姑娘也捎上。忍無可忍。小箭竹報出名號，掏出剝羊的刀子。這幾個哭爹喊媽，抱頭鼠竄。
他們逃出來，沒三天，就不甘心。尋找其他哥們。由於小箭竹名氣大，還真沒有幾個，敢去領教剝羊刀的厲害。一個哥們出主意：“人家李占謀家，是剝羊、殺豬、宰牛都幹。他哥那是十裏八鄉的人物。李占謀也沒人敢惹！不如問問他？看他敢會會小箭竹？李占謀說過，這靈寶，除了他哥，他誰都不怕，誰都敢打！”這些人就浩浩蕩蕩朝學校進發。
李占謀聞聽此事，衝口而出：“真好！正想見識這個小箭竹！看看他認不認我這個李二膽！”
今晚，小箭竹來他們村的舞台看戲。幾個哥們問：“李二膽，今晚動手最好！在咱們村，都是咱們人？”李占謀叱喝他們：“你們就是出手低，難怪老不敢出村，出村老挨打！這叫：借著門頭欺負人！等到他村演電影，我再收拾他！”幾個哥們一聽，都不敢言語。這不是茅子邊撅鞭子——纏屎（死）哩。他們可不敢上門去。看大家不吱聲，李占謀問：“怕了？真是一窩老鼠！”一個哥們大膽說：“誰怕？那得等猴年馬月？你不會是怕他，不說實話，拿著轉圈子？等到那個時候，你借口，老師不讓去，快考試？”李占謀火了：“走！走！”一個人就往舞台奔。哥們都跟上。一個拿刀遞上：“這個殺豬刀比他那剝羊刀長？”李占謀撥拉他到一邊：“去，去！拿刀算是啥？你咋不給我尋一杆老土炮，一炮嘣了他？”幾個哥們不敢再勸，都拿著菜刀、匕首等武器跟著他。
一個指引著往小箭竹身邊引。其餘叱喝大家讓路。一看是本村幾個小青年，大家盡量想著他家大人的臉麵，忍住氣挪挪。小箭竹眼睛亮，感覺不妙。就站起來，尋思如何應付。大家騰出席大一塊，幾個哥們圍住小箭竹。一個指著小箭竹說：“他就是小箭竹！”李占謀赤手空拳站小箭竹麵前。他們對視著，看小箭竹沒有低頭服軟，也沒有開口討好的意思，李占謀氣得幹瞪著眼。他看見一個長凳就彎腰一聲吆喝：“起來！”把那個坐自家長板凳看電影的鄰居，嚇得坐倒地上。小箭竹也不知所措。李占謀抄起長板凳，朝小箭竹迎麵砸下。小箭竹躲避不及。應聲倒下。血順著臉冒出來。李占謀還操起長板凳直掄。看的大家驚呼不已，躲避不迭。那些哥們也嚇得鴉雀無聲。大家驚慌著嚷嚷：“打死人了！打死人了！”這幾個小哥們才壯著膽子，用討好的語氣勸李占謀：“二膽，算了。人都沒聲了？”李占謀厲聲叱喝小箭竹：“裝慫哩！還敢拿刀捅我？打不死你，你不知道馬王爺長著三隻眼！…。”罵著，手就鬆下來，看四周都盯著他看：“沒事都走開！有啥好看的？”大家聞聲後退。他低聲吆喝那些憨等他發話的哥們：“快走！”大家巴不得這聲。刺溜溜都衝到夜幕裏。留下看熱鬧的打著電燈看誰家的孩子？大家嚷嚷著，一個姑娘哭喊著帶幾個人前去：“箭竹！箭竹”哭著叫著。幾個大人張羅著送衛生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