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然地翻閱一本關注心靈生活的雜誌,讀到一位心理學家的文章:在日新月異的現代社會,麵對種種喧嘩與騷動,麵對五光十色的誘惑和無所不在的壓力,每個人都難免會產生一些心理問題,它們在內心深處潛滋暗長,成為心靈中的隱秘,躲在他人甚至自己也一時難以察覺的內心暗室,嚴重的會慢慢地生長為一種可怕的心魔,像隱藏的炸彈,不知何時一旦被引爆,便會炸傷自己和他人。據說,在現代都市裏麵,有心理問題的人已經超過了20%,一些看似很成功的人,內心裏其實很悲觀,一些看似很幸福的人,內心裏其實有著難言的落寞,一些看似擁有很多朋友的人,內心裏其實很孤單……隻是每個人都在忙碌著,都選擇了不同的麵具掩藏了心裏的隱秘,更多地呈現出光鮮的一麵,就像水果攤上擺在最顯眼位置的,總是那些最漂亮的水果。問題的關鍵是,要做好心理疏導工作,不要一味地隱忍,直到脆弱的神經連一根稻草都承受不住了,讓人在瞬間崩潰。
“把花吹落的,不是風,是心靈的顫動。”一位詩人如是說,我卻要強調一個簡單的想法――給每個心靈都留一些出口,讓清爽的風自由出入,吹開禁錮的思維,展開生命色彩繽紛的走向……
最好的收藏是欣賞
去歐洲的旅途上,我有幸結識了一位著名的古玩鑒賞家。與其閑聊收藏,我提了一個問題:“最好的收藏是什麼?”
鑒賞家擲地有聲地回答:“最好的收藏是欣賞。”
“為什麼是欣賞?”我麵露困惑。
“沒錯,麵對世間無數的奇珍異寶,你隻需學會欣賞,便足夠了。隻有懂得欣賞的人,才真正明白收藏的真諦,不是占有,而是分享。”鑒賞家的目光深邃而清澈,一如蔚藍、遼遠的天空。
我不禁想起了“中國民間文化守望者”、中國台灣著名雜誌《漢聲》的創辦人黃永鬆。他曾當過攝影師,做過導演,但從1971年開始,為了弘揚中國的民間文化,他開始將熱情探尋的足跡,撒遍無數的鄉野和村落。他曾見識過許多民間珍藏,但他從不收藏,隻是欣賞。
那一年,他偶爾在一部典籍中,得知貴州有一種特別的蠟染古法。於是,他興致勃勃地踏上了找尋之路,黔東、黔西、黔南、黔北,他記不清自己究竟走訪了多少個山寨,問詢過多少人,終於在貴州麻江縣龍山鄉青坪村,驚喜地見到夢寐以求的古法蠟染。
那位坐在青石板上曬太陽的曹汝講老人已經102歲了,雖說腰明顯地駝了,卻依然耳聰目明,身手敏捷。她拿出90歲時以古老的竹刀、木蠟創作的背扇,黃永鬆的心立刻被點亮了:不可思議的構圖,渾然天成的色彩,巧奪天工的技法……整件作品鳥語花香,春光明媚。
黃永鬆呆呆地望著那件稀世珍品,仿佛看到了博大精深的世界。
那會兒,黃永鬆正準備籌辦一個“中國藍印花布”展覽。或許是對古法蠟染太癡迷了,他唯一一次想破例,購一件古法蠟染作品。
他與曹汝講老人的曾孫商量後,曾孫同意轉讓一件背扇給他。然而,就在他拿了那件背扇準備離開時,老人卻追了過來,搶回背扇,執意不肯讓他帶走。曾孫過來與老人耳語了許久,老人終於同意了,但她隨即做了一個令人吃驚的舉動――她用剪刀從背扇上剪下的一個小角,然後把背扇交給黃永鬆,認真地告訴他:“我把靈魂留下,身體給你。”
“我把靈魂留下,身體給你。”輕輕地重複一遍,黃永鬆的眼角陡然一陣灼熱。
原來,每一件與生命息息相關的物品,其實都是有靈魂的。麵對那些具有靈魂的珍品,我們每個人都應該心存敬畏地欣賞,而不能占有性地收藏。
從那以後,黃永鬆一直要求自己和手下的編輯們,無論走到哪裏,都“隻帶走照片,隻留下腳印”,一路欣賞世間的美好,一路在心頭珍藏美好。
細細想來,能夠以一顆欣賞的情懷,去對待世間的萬事萬物,去與熟悉的或陌生的人們相處,那該有多好――看到美麗的景物,停下腳步,慢慢地欣賞,可以歡呼雀躍,也可以細細地品味,可以存於相機裏,也可以留在畫布上;遇見罕見的珍品,不妨好好地品鑒一番,把玩一番,把讚歎留下來,把欣賞印刻在心頭;碰到可心的人,且與之談笑風生,把由衷的歡喜留下,將難忘的記憶帶走……因愛意盈盈的欣賞,斬斷了欲望的羈絆,剔除了貪婪的纏繞,我們會驀然發覺,目光柔和、身心清爽的自己,每一刻都會被一些美麗簇擁著,自己也成了美麗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