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律是個淡定到了骨子裏的人。神舞和殷清正聽完我唱歌之後,一個會表示聽不懂,一個會表示很難聽。但仙律不一樣,他不動,隻是看著我。於是我洗漱完畢也看著他,衝他柔和平靜地笑。
其實我早就知道平和之下必有波瀾,果不其然,他從袖子裏一下便抽出了四本書,往我飯桌上一扔。然後我打了個哆嗦,隻覺得背後一股寒風掃過,衝他猛搖頭:“看書啊,我不愛。”
話音剛落下,他纖長秀氣的手指便搭在了我肩膀上,我還在琢磨他何以突然對我做出如此親昵的舉動,然後就覺得肩膀湧來一陣猛烈的力量,再接著我就穩穩地坐在了桌子前。
我直勾勾地盯著他,馬上就要眼淚汪汪,他淡定地朝我揮揮手,仿佛我不是教主而他才是:“上午背念武功心法,下午我跟殷清正會教你過招。”
我憤怒地拒絕,表示不幹,但是仙律說:“既然是混江湖,那
麼作為教主,總不能是個酒囊飯袋。”
我嘴賤,我不該嘴賤,我就應該跟他們一起立國再一起死,這樣才是好朋友。自討苦吃,我想抽死我自己。
殺人償命,欠債還錢,有仇報仇,有冤報冤。
簡短幾個字讓多少人走向了複仇的不歸路。
如果隻是我個人的話,我大可以撂下一句:“好吧,你今天傷害我,我忍著,忍著忍著我就忘記了。”
不管怎樣,書還是要看的,武還是要練的。
可是我一看那書,再次拒絕:“沒有避邪劍譜,沒有葵花寶典,沒有吸星大法,沒有乾坤大挪移,沒有九陰真經,沒有玉女劍法,江湖上號稱一流的武功秘籍你通通沒有,我學這些頂什麼用,你自己來看看,你給我的都是什麼!”
仙律皺了皺眉頭:“公主說的那些,臣未曾聽過,臣給公主的,是《易經》《旁門左道》《六爻》,還有一本臣自行編寫的《桃花三式》。”
我挑了挑眉:“你耍我呢,這練武又不是算命。”
“公主有所不知,臣自幼習武,師承南山長老,自然與別人不同。《易經》《旁門左道》《六爻》,融會貫通之後便能在他人麵前製造出幻象,擾亂他人心智,而《桃花三式》,才是武功絕學,出其不意,三招必勝。”仙律講解得很認真,怕我不懂又繼續說,“就好像那次在宮中,公主看到的櫻花林,和星塵樓邊不變的月亮。”
我懂了,但我很好奇:“星塵樓邊的月亮是你變出來的?”
“是。”
“好!我學!”不僅是我,連仙律也沒能反應過來我能答應得這麼爽快,我終於發現了,我敗在沒有三思而後言。
“那臣替仙國千萬亡魂謝過公主了。”仙律說完準備翩翩離去,但我叫住了他,朝他勾手指:“你過來,你過來。”
他很聽話地就過來了,於是我迅速地伸手去掀——
啪……
一把憑空多出的折扇硬生生地打在了我的手上,我痛得直想撲上去咬他一口,口齒不清地咆哮:“你……你……你……那把扇子不是不帶在身上很久了嗎?什麼時候拿出來的!你……你……你說隻要我成為了王,就揭下麵紗來的,你這個騙子!”
仙律泰然自若地“唰”地打開了那把白色無字扇,和他黑不溜秋的身形成為了鮮明的對比,他搖晃著扇子:“公主的第一個疑問,先前我已經說過,八卦之下天地自有幻術。至於公主的第二個疑問,公主自己也說了,是成為王,而公主,現在還是教主呢。”
我一肚子氣結、鬱悶、恨,生氣地說:“那我不是要等好久之後才能看到你是人是鬼?”
“既然公主這麼熱衷於臣的麵紗,那臣和公主來做個約定。”他翩然在我對麵坐下。
“什麼約定?”我故意不看他,支起了耳朵。
“三個月後夢澤山會舉行一年一度的武林大會,若公主能一舉奪魁,臣定遵循公主意願摘下麵紗。”
“三個月?你是說叫我三個月學會這些?還要去跟人打架拿到冠軍?你存心的吧!你自己試試能不能三個月學會!”我瘋狂。
“臣學這些,前後……”他掐指,我饒有興致,他說,“一共花了三天。”
所以他這是在鄙視我嗎?
所以我的智商在他麵前等同於笨蛋嗎?
“不過臣的家族世代習武,定有潛在的資質成分。公主不同,從未接觸過這些,但我想,憑公主的聰明才智,以及我和殷清正的幫助,定是沒有多大問題的。”
好吧,總算是給了我個台階下,這話說得讓人聽起來還是能夠接受的。於是我便答應了跟他之間的約定,可我答應完了之後才發現這是他為了讓我學習說的奉承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