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章:姐姐的淚珠兒(1)(2 / 3)

順坡而下,風吹著我招搖的長發對陽光挑釁。我一向討厭陽光,它們太刺眼。也討厭春風細雨,鶯歌燕舞之類的詞。那是我姐的專長,本來以為她隻是假裝溫柔,沒想到寫的東西也煽情的讓人受不了。紙片掉在地上,我撿起來,是我最受不了的一張,這樣寫道:

多雲已轉陽光,我便獨自再獨自,執著於,是否要放下對他的依賴。

是為了什麼而掉眼淚呢,為何這執念這麼深呢。

知道,人生不止這愛一種。

所以明白要放下。

這人海,亂人心的迷途之海,會不會,有他早已是隻流淚的魚,還是那隻魚,是石頭下近視眼螃蟹的錯覺。

可是,我依戀的不是魚,那令我在人海中尋找了幾十年的黑色影子,他殘酷的搶走了萬籟的鼻息。

總覺得上天在騙自己,那些沒來由的夢境和情緒,並不是我自己帶來的,活在此生,我隻有短短幾十年去證明,可每一個夢境和影像都仿佛活了一萬年。

這久遠,哪怕以光年的速度也追趕不上……

原諒我引用了這麼多,因為我實在不知道洛雪到底想說什麼。我曾經把紙片給瀟瀟看過。瀟瀟是語文課代表,別人眼裏的大才女,大淑女,在我麵前就是個爺們。我就喜歡她這種虛偽。她跟我講前世今生,說洛雪在尋找前世姻緣,我快笑抽了。都不知道這輩子是為了什麼,指不定哪天就掛馬路了。再扯什麼前世,來世,有意思嗎?裝裝裝,又在裝,語文好逞什麼逞,跟唐僧學呢,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瀟瀟把星座書拿給我,我一副不敢看的嘲笑樣,怎麼這年頭人都迷信。誰沒算過命啊,自稱大師的全部都是騙子!我姐還算過呢,有哪個算命的掐出她跑雪裏自殺啊——

沒有人……

洛雪說:我覺得我的眼裏寫滿了悲傷,注視的我想流淚,有誰可以看穿那透刺人心,愛憎分明的瞳孔深處,在數不清的歲月裏如沙漠仙人掌般貧瘠的哀痛……

我習慣了她寫的東西,仍排斥她的感情。既然如此悲傷,為什麼要強顏歡笑。但她已經死了,連死的勇氣都有,我就不敢罵她無病呻吟了。

“阿霜,他們都說我是天使欸——”瀟瀟跑過來說。我的書桌一片狼藉,上課鈴響了,作業還身首異處,皇帝不急太監急啊,瀟瀟急忙拿自己的作業本翻開,想幫我糊弄過待會的巡查。弄的我剛罵完她是天上的狗屎之後,有了一納米的不好意思。可我馬上轉念一想,既然過得了初一,過不了十五,幹脆就原地等死。我十分倔傲的把她的作業扔回去,滿不在乎的說不稀罕。老師讓我罰站,站就站,這輩子都別指望我交作業。可惜我頭發太惹眼,老師不敢讓我在外麵遊蕩太久。

中午放學前,教導主任讓學生會的一個男生把我叫去。那個男生一直看我,不對,是偷看我。沒有人不知道我洛霜向來和男生之間是隻講話,不抬頭。千萬別誤會我害羞,是怕本人魅力太高,周圍人心髒接受不了。我家窮,打不起官司。可我對他實在忍無可忍,仰起頭高分貝嚷道:“看什麼看,新來的不懂規矩是吧!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來掛空調上凍死!”

我的人生中第一次遇到了比奶粉還要強悍的對手。沒奶吃,營養不良,才有今天的骨感身材。那麼這個罵我“紫薯”的人,是不是要給我的憤怒來頓超大號營養餐。噢,麥當勞的巨無霸是坑人的!這個男生直接把我轉交給教導主任了,我隻好再裝一回孫子。

從辦公室出來,再次犯了病。不僅是叛逆完的失落和空虛,更有的,是記憶在經曆渺茫的掩蓋後浮出水麵。雖然從小沒有得到老人的關心,但我在心裏對他們是無比尊重的。我一直好奇,是怎樣的一份力量,可以支撐一個人走過七八十個年頭。為什麼每個人都可以,洛雪卻不可以,而我,也不見得可以。我睜開眼睛直視太陽,此時此刻,洛雪放佛在我眼前。她屬於一個永遠都在融化的國度。對於她文字裏的你和他,我從來不懂。她總說:“我覺得你不久以後,就要來到我身邊,也許是一個人,也許是一本書,也許是一部電影,也許是一首MV……總之你要來了,我終於有所防備,而不至於措手不及。你,是終於要逃出這黑暗了嗎?”莫名的,我十分願意相信,她說得是一個男人。也許是她這輩子唯一愛過的男人。不然就不會有《月光》這首詩。

月下,你遠去的白帆,你正站在船頭嗎?

我是那麼亮,手裏掐著月亮,眼淚,它在流啊,你憶起我如水的目光,給你一份完整的,我願意,願意將兩隻手的月光捧向你,捧向你,捧向你,你要在那月光裏微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