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不速過客(1 / 3)

這一日無事,東方見霞又在河邊草地上行功。

天將傍晚,東方見霞忽聽得似有極輕微的腳步聲自遠方傳來,他睜眼一看,果然河對岸約摸裏許處有五個人影正向自己飛步而來。

東方見霞心中納罕:“來人還有這麼遠,我怎麼就已聽到了腳步聲?這在以前可是從來沒有的事,難道是練了‘山居秋暝功’之故?”東方見霞所想不錯,正是因為修習了山居秋暝功,他的耳目便也跟著敏銳了起來。但凡高深內功練至一定程度,大多能見此效。

那幾人來得好快,轉眼之間,就到了東方見霞跟前。東方見霞抬眼看了一下,隻見當先一個中年漢子,身軀魁梧,麵相可親,雙目炯炯靈動,但臉色卻露著病態的蒼白,可偏偏又純出於自然。其後四人也都二目有神,腳步沉穩。這五個人的腰間都掛有一把長刀,那白臉漢子的刀較其他人更是長了尺許。他們雖皆做尋常武師的打扮,但衣著卻似乎光鮮了些。

這幾個人顯然沒想過在這荒郊野外的孤獨小木屋門前,竟會遇見一個書生在盤膝練功,臉上不覺均微露詫異之色。

那領頭的白臉漢子見此,忙抑製住直闖進屋的衝動,同時也抬起左手遏止了屬下常有的蠻橫莽撞。這漢子雖屬官場中人,但他常在江湖奔波行走,深知諸事多加一分小心,船方能駛得久遠,更何況現在身有要事,他可不想惹出什麼岔子,若因可有可無的小事再弄丟了性命,那豈不冤枉?

東方見霞正在猜測這群人的來曆,那中年白臉漢子已越眾而出,向他微一抱拳施了一禮,和顏悅色地道:“小兄弟,我等因急著趕路,不想錯過了宿頭,所以今晚想在此叨擾一宿,不知是否可行?”說話竟也像個酸秀才般斯文有禮。

東方見霞知道老者平時並不喜歡和陌生人接觸,便婉言道:“此處房屋窄小,恐怕委屈了各位大哥。各位不如趕到前麵鎮上找一家客店歇宿,豈不要好過這裏的擁擠簡陋?”

那漢子道:“這個無妨,我們也經常在外奔波,今晚隻在這前廳將就一下,明早天一亮即便起行,不會做過多的打擾!”

東方見霞道:“這……”一時間卻不知如何措詞應對,頓了頓,才接著道:“既是如此,各位不妨稍待,少頃等此間主人回來,隻要經他答允即可。不過,他可能十之**不會同意。”說完這句話,東方見霞站起身到屋中拿出了魚叉,走至河邊捕起魚來。

修習了四五個月的山居秋暝功,像捕魚之類的事情,對東方見霞來說,已是小菜一碟,隻是火候稍欠,還不能像老者那樣於揮手之間即將魚鱗內藏去除得盡如己意,但也就在旦昔之間了。要知東方見霞始練武功,已然過了最好的習武年齡,武術的內外之功也是隨著山居秋暝功的修習,才漸次有了接觸。

這時,白臉漢子那夥人早東倒西歪在了小木屋的廊前,緩解著整日奔走的疲倦。

那領頭的漢子看著東方見霞揮叉捕魚,心中尋思道:“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啊!若不是親眼所見,誰會想到此處能有一位這樣的書生?看其捕魚手法,顯然功力尚淺,但手法卻幹淨利落,頗具名家風範。想必曾受過高人指點!有朝一日,成就恐要在我之上。”想到此處,心中不禁一凜:“將來他若也為二殿下效力,我隻怕反要不時受其節製,聽其號令。更可怕的是,若成了敵人怨家,那時我說不定已不是他的對手。嗯!一不做二不休!不如趁其羽翼未豐,來個先下手,好防患於未然!”言念及此,眼中已溢出一股無形的殺氣。

東方見霞抖掉叉上的又一條魚,抬起胳膊,正要再次向河裏插去,忽覺身後似有一陣陣隱隱的寒意襲來,不由地打了個哆嗦。沒有風啊,怎麼會有涼風吹撫之感?難道會是殺氣?不能啊!東方見霞曾聽老者講過,一個人的武功若到了一定程度,便能感覺出附近之人因心緒等引起的內息變化而在周圍境地形成的諸如殺氣之類的微小差異。功力愈深厚,這種感觸也愈靈敏。

東方見霞回頭看了看,那些人還是橫七豎八地歪坐著,瞧不出有什麼異常舉動,領頭的白臉漢子還衝他笑了笑,隻是總讓人感到這笑容隱隱掩著一絲奇怪,是因為疲倦嗎?

東方見霞回過頭,繼續搜尋河中的遊魚,心裏也如水波般翻轉了起來。東方見霞正自索解心頭突現的異感,忽聽身後似有“倉啷”一聲輕響,緊跟著便是“唰”地一下,一道勁風已至頭頂,隻侵得腦袋似欲開裂。東方見霞不及細想,脖子自然微微一縮,同時雙腳使勁一蹬地,剛往身側跨出,眼角但覺寒光一閃,明晃晃的刀鋒已貼著右肘劃過,肘尖的一片衣袖亦隨之飄落。

背後偷襲東方見霞的不是別人,正是那領頭的白臉漢子。他心中殺念一起,便即出手,騰身、拔刀、力劈一氣嗬成,倒也十分幹淨利落。白臉漢子本擬這一刀下去,不把東方見霞劈成兩半,也必定讓他西去,要知他在這追魂刀上已浸了三十餘年苦功,在京師的諸高手中,也僅僅隻在總兵太監鄭和與錦衣衛指揮使紀綱之下,位居第三,不料今天在這荒郊野地之中從背後偷襲一個書生,自己最得意的淩厲殺招之一,竟被對方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毛手毛腳一避就化掉了,心中不由又是一驚,一絲羞愧隨著胸中的一股怒火直衝頂門。

東方見霞回頭一看是他,道:“你究竟是誰?我與你有什麼深仇大恨麼?你為什麼要殺我?”

此時,白臉漢子的四名屬下也早跳了過來,紛紛拔刀在手,將東方見霞圍在了垓心。白臉漢子笑道:“在這兒殺個人還需要什麼理由?況且殺人的主又是我。”

東方見霞大怒道:“難道你就不怕王法嗎?”

白臉漢子還未開口作答,他的一名屬下早搶著道:“王法?我們手裏的刀就是王法!”另一人接著道:“小子,還沒有幾個人能值得我們頭兒親自動手的,能死在我們頭兒的刀下,也不知是你幾世修來的福氣!”又一人道:“如此良機,死得如此榮幸,你小子就開心受死吧!”其他三人紛紛叫道“對!對!你就開心領死吧!”

白臉漢子中氣充沛地哈哈一笑,滿麵自得地道:“聽到了嗎,小兄弟?我以前可從不親自動手去殺一個無名之輩!看你身手,必是名門高弟,但不知你尊姓大名?歸屬何門何派?尊師又是何許神聖?”

東方見霞冷冷地道:“我乃東方見霞,武功為我大哥所授,但我不知道屬於何門何派。你刀子都已向我動了,還羅裏羅嗦地幹什麼?”

白臉漢子眉頭微微一皺,暗自思忖:“東方劍俠?我怎麼從沒聽江湖中人提起過?看這書生年紀不大,當今天下七十二大門派的武功我都見識過,隻要對方一出手,我立刻就會知曉他的的師承來曆,可這東方劍俠剛才閃避的身法毛手毛腳且平平無奇,卻偏又莫可名狀地透著一種古怪,倒是我平生僅見。嗯!不管那麼多,先把他廢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