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蒙也不還手,任由我將枕頭扔到他懷裏,然後就那麼自然地拉住我的手臂,一下子把我扯到了他懷裏。
我的頭頂著他的下巴,身體卻僵硬了。因為我看見格茨站在門口。
格茨不太高興,但是語氣仍然平和:“我盡量往這邊趕了,路上出了點小岔子。”
西蒙轉過去對著格茨說:“沒事。來了就好,我也該走了。”他一如既往地不慌不忙,甚至還能特別若無其事地把我扶正坐好,才優雅地站起來。
西蒙走到門扣搭住格茨肩膀,交待我:“你先睡一會兒,我同格茨說點事。”
兩個人不知道走到外間去搗鼓什麼了,我躺床上翻來覆去半天,心裏特別亂。
十來分鍾以後,格策進來遞給我一瓶營養液。
我問:“西蒙走了?”
格茨點頭。
我說:“事情你都知道了。”
格茨點頭。
好吧……那麼不是應該說點什麼,難道還需要我來安慰?
“我心情不太好,不想看見連你也這樣。”本來就挺煩躁的,格茨一副揣了一肚子話的樣子,我很不痛快。
“也許問的不太是時候——但為什麼你最先找的人是他,不是我?”
我很意外:“你竟然問這個?哈,你來,然後關心個不是問題的問題?”
格茨說:“海音,我知道你今天過得很糟糕,對不起,我剛才沒有忍住。我們稍後再討論吧。”
“糟糕?我像死過了一遍,豈止是糟糕!如果你遇到這種情況,你會不會僅僅覺得是糟糕?”
“你別激動。我沒有類似的經曆,有點難以想象。如果我又說錯了話,我可以道歉。”
我反而更難平靜:“格茨。你對我和喬的關係不太理解,我可以接受,可是,你能不能稍微有點同情心。我真的很難受,我覺得世界都崩塌了。”
格茨沉默幾秒,低聲說:“你的世界未免太容易崩塌了。”
我以為自己聽錯了:“你說什麼?”
格茨皺著眉,臉色難看:“你不是也因為跟西蒙分手尋過短見,是不是那時你的世界也崩塌了?”
仿佛有一把利刃,戳進胸口,然後輕輕轉動。
我痛得不能動彈,手腳冰涼。
是,我還是太軟弱,才會一次又一次,被最信任的人釜底抽薪。
我捂住心口,一字一頓地說:“格茨?梅奧利,請你離開我家,不要等我通知國防部。”
格茨的手漸漸握拳,他梗著脖子轉身:“隨便你。”
“我永遠不想再看見你。你是個蠢貨,混蛋!我怎麼會跟你在一起兩年!我需要支持的時候,你就是這樣對我嗎?”
還當眼淚已經流幹了,竟然還能湧出著麼多來,漬得眼睛疼。我用另一隻手的手背抵住鼻子,以免鼻水落下來。
失望。真失望。
撲倒在床上,我感到呼吸變得困難起來,心髒抽痛到極致。
可這樣不會死。痛成這樣,難過成這樣,人也不會自己死掉。
為什麼不死掉呢,那時?如果那天能再有點勇氣,紮得再深一點,就不會有如今二十年的反複和掙紮。我不會看見喬變成碎塊兒,我不會看見加西亞塌下肩膀萎靡的樣子,我不會認識格茨?梅奧利,任由他拿我最不能麵對的事情來打擊我,我也不會麵對著西蒙,卻隻能裝作波瀾不驚。
為什麼不死掉?!
“海音?你怎麼了。天哪,你沒事吧!”
格茨?不是走了嗎?
“快深呼吸,海音!你別嚇我!”
“你聽得見我講話嗎?!海音……”
他的聲音漸漸小了,他一定終於是走了。
我累了。
可以安靜一會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