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在這純淨的月色裏,聽到她的敘說。
佇立在這方窗戶前,我嗅到了她的氣息。
從肺腑到肺腑,交替的呼吸浸透著遙遠的憂傷。
我瞭望的燈塔,燈火已經熄滅,每戶門扉,都關閉著去年相遇的人。
春天的夜晚,在一場細雨中清澈見底,行走的人,每邁一步都會踩著花的落瓣。
一隻陶罐打碎的聲音,在今夜聽起來更加清脆。
時間已經到了邊緣,沒有什麼能夠阻止,另一場風波的來臨。
迷戀得太久了,我已深深地陷入。
黑夜像一塊鏡子,照見我身體的各個部分,譬如我的心理病了,可以從黑夜裏表現出來,我的胃病了,可以從黑夜裏表現出來,我的眼睛病了,也可以從黑夜表現出來。
我不喜歡在黑夜裏行走,我喜歡在黑夜裏安靜地坐著。
屁股底下的黑夜是黑色的,頭頂之上的黑夜是明亮的,兩種不同的黑夜,在我的身上交彙,就像黃河的入海口,黃色的水與藍色的水涇渭分明,而最終又要混合在一起。
這些年來,我追蹤著黑夜,像手拿長矛在追蹤一頭野獸,獵獲它,我將成為部落裏最勇敢的人。
黑夜,它的上麵能開出花嗎?
我守著這塊黑夜像一個農民守著一塊新開墾出來的土地。
我看到黑夜裏的黑,是一片謊言。
沒有風刮過,隻有蟲子紛亂的叫聲。
我顯得古老了,我的皮膚上呈現出的古銅色是黑夜的另一麵。
黑夜在我麵前展開著,我的雙腿邁不出最初的一步。
我的身上破了一個洞,要移植一塊皮膚。
我的皮膚是黑色的,醫生從黑夜的身上,挖下一塊來,移植到我的身上。
這黑夜的皮膚粘貼在我的身上,從外表上看,妥帖、完美、天衣無縫,但我的身體有著劇烈的排斥反應。
我皮膚的黑裏充滿著陽光、青春和詞語的盛宴;而黑夜的黑卻是死灰的,充滿著癡呆、貶值和汙垢。
如果不把黑夜的黑從我的身上賜除,我的皮膚將麵臨又一次潰爛、化膿直至威脅我的生命。
現在,我的身體上仍然存在著一個空洞,它在等待著有著同樣基因的黑色來移植。
黑暗中,我聽到了她呼吸的聲音,它在廢墟下的堅定是一株弱小的禾苗,沿著一絲空隙向外生長(我長久地坐著,我的身體充滿了液體,是一個堰塞湖,有著崩潰的危險)。這樣的黑暗是不該到來的,天空已經破碎,地麵已經崩潰,每一個網格的空間裏都需要支撐,都需要大家要一起用力。
雨水下起來了,古老的雨水,淋過恐龍的身體,淋過原始森林,現在,又在樓群中流淌。
廢墟的底下,她把黑暗當成一塊饅頭,一點點地吃下去,她知道救援的人在外麵尋找她。
黑暗,在一層層地揭開,黑暗,沒有隱藏任何東西,它的坦誠往往讓我們心存疑慮,覺得黑暗是否在欺騙我們。
我們老是說,在黑暗裏什麼也看不見,其實,白天許多人看似光明,可他的全身卻籠罩著黑暗。
無邊的黑暗,它們是潔淨的,我們睡在裏麵,不知道它們在慢慢地消失。
黑暗,再深厚一點,她站在昏暗的燈光下,需要這顏色,遮去她臉上的皺紋和羞色。
她在此守候,像她老家街頭的牲口,被經過的一個個男人,用色情的目光打量著。
她希望被一個男人看中,然後被帶走,她明天的生活還沒有著落,她唯一依靠的是這深夜的黑色。
黑夜在最初的一盞燈光裏,露出一雙憂傷的眸子,沒有人注意,匆忙的行程裏,兩邊的樓房都像比薩斜塔有了傾斜。
燈光迷離起來,馬路上鋪起了一層金黃。黑夜的眸子已從最初的一盞燈光,轉移到最後的一盞燈光上。
它離我們越來越遠,它的光淡淡的,已失去了初始時的柔軟,在寒夜的風裏,變得堅韌。
疼痛接踵而至,又隨一盞盞燈的熄滅而消失。
她離去了,在低矮的天空下,呈現出的一縷光線比青春更加美麗。
黑暗,是從每個枝頭上生長出來的葉子,一片葉子,一片黑暗,濃鬱的黑暗底下是一棵棵茁壯的樹幹,為它們汲取著豐富的養料。
有一盞燈的地方,就是一棵樹被伐倒了,那裏出現了一個明亮的洞來,許多枝葉伸展過來,但已無法覆蓋。
現在,黑暗的裏麵,每天不斷地響起劇烈的電鋸的聲音。
黑夜,腐爛去吧,它被一個美麗的謊言包裹著,不能打開,一打開就散發出一股惡臭,應當把它扔在城堡荒廢的角落裏,遠離我們的生活。
黑夜,它吞沒了上帝賜給我的所有的光線,剩餘的黑暗,寬闊無邊,我深夜醒來的眼睛看到的隻是身邊的距離和我螢火蟲般發出的一點自身的光輝。
打開的城門寂靜著,城堡的牆壁上生滿了苔蘚,滿城的報紙都在報道著昨夜發生的一樁情殺案。
火,陷進了黑夜裏,這個千年的沼澤,到處布滿了死亡的影子。火,從一株野草上一躍而過時,它是漂浮的萍,在水麵上被風吹動著。
火,張望了一下,就變成了一塊沉重的石頭,在無邊的黑暗裏沉入下去。
火越陷越深,火不會呼喊,它隻能拚命掙紮,黑暗得意地笑著。
火,奮力地一搏,它弱小的身子短暫地明亮了一下,像一道閃電劃過黑沉沉的夜空。
那列火車在遠處鳴叫,聲音裏有著沉悶的睡意,道口上的燈光黃黃的,可以看到被攔起來的行人和車輛,他們在默默地忍耐著它,從自己的眼前緩慢地爬過。
鐵軌的盡頭是工廠區,那根紅柱般的大煙囪還在高高地矗立著,火車把煤從遠處拉來,又把工廠區裏的產品拉出去。加班加點的工人,每月拿著一千多元的工資養家糊口。管理者拿著幾十萬元的年薪了。最近,有一個頭兒被逮起來,他生活腐化貪汙受賄,廠裏最美的那位姑娘原來是他的情人,單身漢們恨得眼睛發綠……
兩條鐵軌鋪在地麵上,幾十年了,始終保持著平行,它從最初時的光亮,到現在堆滿了陳設,內裏的紛紜像數學裏的函數和分數。
這個鋼鐵的家夥,它沉默著,把工廠和外麵聯結著,每天滾動著千萬噸的重量。
沒有風,飄不起來的碎片,凝結成龐雜的黑暗。
我的身體裏滲出了汗液,這是來自體內的,體內的黑暗也是龐雜的,它們變成液體,從我的肉體裏往外溢出。
沒有風,最輕的一片也是沉靜的。
平麵的桌子,是我多年來行走的拐杖,它的上麵堆滿了書籍,空空的內裏如空空的嘴巴,沒有了說話的舌頭。
黑夜降臨,他們都從城市的各個角落回到這個院子裏了——
三輪車的叮當聲,
平板車的撞擊聲,
掛在自行車上的小喇叭,還在別扭地吆喝。
這些陌生的口音聚集在一起,南腔北調地說著話。
一個女人瘦得皮包骨頭,懷裏抱著一個孩子,身旁依著一個孩子。
我的窗口,每天傍晚都在上演這個陳舊的場景。
隻有那個人磨刀的老人,坐在牆角默默地磨刀,把手中一塊鈍的夜色磨出了光亮,使我有了新的感動。
眼睛裏的黑,傾倒成了這場龐大的夜色,它回不到我的身體裏了,雖然,我身體裏所有的空缺都是真實的,雖然我攀登過的高山,它的高度還在天空下守候。
我安靜下來,我不能成為一個沒有信念的人,即使所有的目光消失了,我也要尋找到遺址上的光亮,更換我眼睛裏的黑。
它們在黑暗中潛伏,它們和黑暗是一樣的顏色,它們會在黑暗的深處突然躍出,用強大的額骨咬斷一根骨頭,但我們不怕,為了到達白天,我們必須在夜色中行走,像動物在遷徙中要跋涉一條充滿鱷魚的河流。
黑暗它所遮掩的和它黑色細胞裏充斥著的毒液,終究會在腐爛之後,被禿鷲吞下帶到天上去。
這一層黑暗在吞沒著另一層黑暗,它們都是同類,它們沒有鱗片的身體,覆蓋著冷漠、險惡與貪婪,弱勢的黑暗被強大的黑暗吞沒了,兩層黑暗,相互詮釋著,相互重疊著,變成了深淵。
目睹這一切的那雙眼睛已經失明,沒有文字記載,隻有口頭傳說,黑暗仍在白天之後到來,使其他的眼睛,在凝視中顯得十分慌亂,爆炸性的黑色裏,許多蟲豸在紛亂地飛。
它會死去的,它的又一次到達,已在破爛的天空中,呈現出深深的腐朽。
黑暗,在風中動蕩,沒有一根枝丫能夠支撐住它龐大的身體。
在黑暗中逝去的祖先們,像佛一樣站在曠野上,庇護著我們。
黑暗,在黎明到來之前,拖著羸弱的身體離去。
風卷起黑暗在牆壁上摔打,在電線上撕扯,在草地上踩踏……
風是從海上來的,帶著腥的氣息,但有著玫瑰的名字。
它與陸地上的黑暗,相遇在狹窄的樓群裏,它們開始爭奪領地。混亂的聲音裏,有著創世紀的混沌。
我關緊了門窗,平靜地坐著,看著電視裏的言情劇。燈光寧靜,鍾聲清脆,有一絲風從門縫裏逃進來,帶著陌生和堅韌,像一片玫瑰的花瓣落在地板上,又像一片雪花迅速地消逝。
黑暗,在慢慢用力,像一把鑽頭在往堅實的牆壁裏鑽,牆壁的裏麵也是黑暗的,它們有著共同的基因。
黑暗,踏著田野上的一陣輕煙降下來,它高蹈的樣子,在眼睛裏是一片縹緲的印象,它要尋找去處,要在某個地方立住虛弱的身子,它唯有選中牆壁,牆的堅固或許可以給它提供一次機會。
黑暗,它夜夜躲藏在這裏,貼著牆壁,就能聽到它心跳的聲音。
——白色的牆壁上,一個不起眼的黑洞像是黑暗,默默注視你的眼睛。
黑暗,你再黑一點,我可以從你黑色的平麵中,找出光來,可以從被你塗改的小路上,找到我的情人。
黑暗,你再黑一點,我希望你是黑海裏的死水,漂浮我沉重的身體,我希望你是俄羅斯遼闊的土地,讓一列火車載著我,轟轟烈烈地奔馳。
黑暗裏的婦人,她裹著黑色的頭巾,孤單的身影,使街道兩邊的燈光,變得非常的弱小。
黑暗是一塊平衡木,她行走在上麵的姿勢,孤獨而優美。
婦人,走進明亮的院內,她的高跟鞋叩著水泥地麵,發出動聽的聲音,她取下黑色的頭巾,麵龐呈現出盛開的罌粟花的模樣。
被打開的縫隙、縮短了的距離。
這是非常危險的,戰栗在黑暗中擴散開來。
黑夜就在身邊,像一隻貓守在門口。
閉上眼睛,在世界的邊緣,傾聽你的腳步聲到來。
曳地的裙帶黏著春夢,花落無語,踩碎光陰。
黑色的夜,再一次淹沒了我。
我寧靜的麵龐是潔白的,我沉寂的心靈是透明的。
在開滿鮮花的小徑上,正綻放著巨大的欲望,迷離的行程裏伸展著我擁抱的臂膀。
你的呼吸到達我的眼簾,並在黑暗中,呈現出逝去的時光。
在這個夏夜裏想起往事——
夏夜的寧靜,步行街上的身影,小飯店裏微醺的麵龐。
往事如風,在靜止的時候,悄悄撞擊我心。
掛在時光梢頭的黃係帶已經陳舊,我眸子裏的期待,一天比一天堅定。
這個夏天很快就要過去了,經過炎夏的眼睛,更加清澈,猶如田野裏的一池清水,被輕輕吹起漣漪。
我的皮膚上有著太多的空隙,許多東西從中進進出出,我感受到了但捕捉不到。
大屏幕的液晶彩電裏,一個女孩子矯情地喊:“我為什麼要滿足你?”
汗水滴下的時候,我看到草的蔥蘢。
我的兄弟在田地裏抗旱,莊稼地裏的熾熱燒毀了天空。
今年秋天的歉收已使他們焦慮。
需要火,黑暗太幹枯,一點水分早已被大風吹幹。被占據的空間已經變得朽腐,裏麵隱藏著過多的蟲豸。
需要一把火點燃,看它燃燒的烈焰,燒毀所有的陌生和汙垢,使黑暗變得一片光明,在重建的空間裏,一層層的邊緣鍍著金邊。
陽台上的花朵呼吸著夜的氣息。
平靜不了的水波繼續滾動,時間像被攔截起來的大壩,淹沒的植物開始在底下腐爛,水麵上的清澈是假象。
黑色的夜就這樣升起來了,眼簾裏的枯燥,在老屋的拐角處,被一個老人孑然的身影填塗,許多陳舊的斑痕脫落下來,成為一小片輕揚的灰塵。
夜,在雨水裏變得冰涼,季節已經轉換,土牆上的北窗已經封閉了。
田野裏的那些花朵,沒有遮擋,它們的美麗很快就會成為一場悲劇。
歸來的人,腳步有了許多沉重,離家時的一縷皺紋如今更加深刻。
隱藏在泥濘深處的舊事,被來來往往的腳步,踩得清晰起來,使人不堪回首。
寒風,在簡陋的屋裏搜索,把最後一塊撫恤金也掏走了。
《身體周圍的光》後記
編者、作者與讀者,這三種身份在我的身上完整地共生著。
我的本職工作是一位編輯,我很喜歡這個職業,在這個崗位上一幹就是近十年。除了編輯小說、散文外,還主持了《清明》、《安徽文學》兩個刊物的詩歌專欄,我的體會是,作為欄目的主持,要有自己的價值追求,不落後於詩歌寫作的主流,在倡導新的寫作風格同時,又要兼顧其他風格,對每一位有實力的作者,不管其頭銜如何都平等地看待,要把優秀的作品從眾多的來稿中遴選出來,奉獻給讀者,要為作者努力開拓出一塊發表作品的實力陣地。
這些年來,我每年都收到許多讀者的來信,給予這兩個詩歌欄目不同的稱讚,同時,也得到了詩歌界的認可,每年都有作品入選各種權威選本出版和被其他選刊選載。《詩選刊》評我是“一位很有審美品位的編輯”(《詩選刊》2004年第三期封三),這些都是對我的鼓勵。老子對自然的態度是“生而不有,為而不恃”,也是我做編輯的追求。
多年來我也堅持寫作,和許多人一樣,也是從一位業餘作者成長為一個作家的。
我常常拿文字與財富相比較,財富給我們交換的是物質,而文字給我們交換的是思想,在物質還不能滿足自身生存的時候,有窮人和富人的區別,在物質極大的豐富之後,人就要有思想可供交換。我記得有一位名人說“不要和被財富損壞了的人經常來往”,說的就是個道理;財富是可以流失的,錢幣是共性的,而文字是可以留存,打著個性的烙印,過了幾百年後翻開,還能在發黃的文字裏嗅到一個人活著時的生動氣息。
作為一個編者,我的寫作,在另一個程度上,使我能更好地理解作品和尊重作者,老一輩著名的編輯大家如魯迅、葉聖陶、茅盾等,他們都既是編者又是作者,令我高山仰止。
說到讀書,我有兩重的讀者身份,一是要讀大量的自然來稿,眾多作者的麵容,都在這時集中的呈現出來,讓我感到了文學的滾燙和流動,體驗到作者被一種心情打動時的精神狀態。另外,我讚成閱讀大於寫作的觀點,閱讀使我們視野開闊,我有選擇地閱讀大量自身需要的作品,這些作品往往來自於我買來的書籍,這就像營養,我該吃什麼,吃那些東西,我自己知道。記得有位作家說過,閱讀的愉悅是在超越難度時獲得的,這也是我對閱讀的體會,輕鬆的閱讀隻適宜於休閑或是為了獲得大量的快訊,有想像力的文字在閱讀時是有難度的,但要比光滑的文字好,它是營養思想的。
回憶我第一次讀詩歌,大概是在少年時期,一個朋友從哪搞到的一本詩集,全書都是寫伐木工人的長詩,這本書是我們幾個有書人中惟一的一本詩集;這種分行的文字,使我覺得很新鮮;在這之後,我讀完了《海涅詩選》,那個時候,我們一群小朋友把豬趕到一塊地裏去放,每次我都帶著這本詩集,我常常因為讀得入迷而把豬放跑得沒影,從詩中醒來一身的沮喪。
我出第一本書離現在已有十多年了,現在,這本書是我的第六本作品集,是我多年創作的一些零散作品和一首長詩的合集。在編輯的過程中,我原想把前半部分按照風格和題材進行歸類一下,但後來還是放棄了,因為,每篇詩歌之間本身就斷裂的,就讓它們保持著自然狀態。
《刃的敘說》後記
我對書是敬畏的,那是優秀人物的思想結晶,我是一位業餘作者,許多年來,我隻是把發表在全國各地的作品剪下來,遇到三兩知己,捧起厚厚的十幾個本子,在人家驚詫的目光裏,便十分滿足了。這樣過了許多年後,朋友們不斷地鼓勵我說,能出一本書了。起初我不太注意這些話,時間長了,我便開始思索,我的這些作品也能出書了?也能擺到人家的書架上了?我的心思動了。
當初在編《刃的敘說》這本集子的時候,我反複對比各種書的厚度,想應當編得如此如此,才能在書櫥裏占一定的位置,但在一校之後,我改變了這個主意,我想一本書的內涵不在乎它的厚薄。土坯再厚,它是低廉的,金鉑再薄,它是高貴的。我在刪那些作品時,仿佛聽到它們在哭泣,我理解它們,是啊,如果這次不入選,就意味著永遠被人打入另冊了。手心手背都是肉,但我必須要這樣做,我要盡最大的努力保證這本書的質量,不能褻瀆我對書的那種神聖的感情。
我熱愛散文詩,是從背誦魯迅的《野草》開始的,由魯迅到泰戈爾、波特萊爾、聖瓊佩思等,散文詩引領著我一步一步走進了另一個空間,在這裏我的精神得以安詳地憩息,在這裏我努力追求著“現實的意象與現實中情感的巧妙結合”,我因此痛並快樂著。
我熱愛這種文體,這種或長或短的句子,養育了我的精神,使我在再艱難的時候都不屈服於低俗。
我熱愛這種文體,這是一種高貴的金屬,它在我的骨子裏運動,銑出了我思想裏最閃亮的部分。
我熱愛這種文體,它使我與現實拉開了距離,我像一位走鋼絲的雜技演員,在遠離地麵上,我得心應手,回到地麵上,卻常常被一塊磚頭絆倒。
這本集子,是我從十多年來創作的散文詩作品中選出的,其中有些篇章已被散文詩的權威選本選了,由於時間跨度比較大,有些篇章還帶有初始時的烙印,我也保留了。這本集子,猶如農民的場地,在陽光下曬著我從土地裏收獲的五穀雜糧。它們雖然不能價值連城,但卻浸透著我辛勤勞動的汗水,我的心會因此而踏實愉快。
一些著名散文詩家給我來信,李耕說:“《刃的敘說》讓我讀後感到,這是一本寫得認真,選編認真的散文詩集。”許淇說:“你的散文詩有繼承也有革新,是一條坦蕩的路子,是有發展的。”耿林莽說:“你的散文詩有自己的特點,最可貴的一點,是堅實與質樸,沒有散文詩文體中最易出現的矯揉造作的小家子氣,對相互影響的雷同和模仿。你的語言最好,有一種金屬的質地,閃光之美。”這些名家的話都是對我的鼓勵。
現在,這本書就在付梓了,再最後添上幾句,算編輯本書的後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