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觀點引起了會場的一片騷動。“那難道我們該把這個罪犯無罪釋放?!”有人如此問道。當然又一片反對聲壓倒了這個問題。
會議就此進入一個停頓。
也許每個人心底都會覺得,這女孩的確不該為約格霍夫犯下的種種罪行負責任,但要他們下決定放走那女孩也是不現實的。約格霍夫畢竟是令人頭痛的罪犯。他對元老院懷著敵視,這種態度在他心裏根深蒂固,以至於過了這麼多年他還在念念不忘要尋找伊夫利亞,這種情形下,要這些元老院的高官們放任一個危險人物不管恐怕是不可能的。不論是為了他們自身的安全考慮,還是說的大一些,為了整個社會秩序的穩定考慮,他們也不能放過他。
所以——就隻能犧牲那個女孩了。
之後的投票表決結果正是這種普遍性思維的體現。
27對9,剛好過了三分之二的界限。因為祭司們通常不會到齊,所以離39票還缺了3票。
許多人對此結果都是鬆了一口氣,終於可以解決掉一個禍端總是讓他們高興的,而至於那個女孩,也許隻好聳聳肩表示遺憾了,或者再有一套“犧牲少數人來維護多數人”的理論在支持著他們也說不定。那種火花般在內心稍縱即逝的憐憫在“穩定的大局”麵前顯得如此脆弱。隻有另一些為無法挽救那個孩子命運的人在為這個結果哀歎,那些人大多是祭司,在他們看來,神賜予的每一個生命都是一樣的,這樣做無異謀殺一條生命。可是他們已經無法挽回這個結局了。
當老克林斯卡繆爾在傍晚時分回到府邸時,梅妮正和羅德裏安的那對雙胞胎弟弟中的一個下棋,另一個則在一邊觀戰。兄弟兩大的叫克倫,小的叫洛倫,比梅妮不過小了幾個月,都是聖·瓊安中級學院的一年級學生。其實羅德裏安比梅妮要大了一歲多,可是一直一起相處,梅妮居然也沒發現什麼異樣。現在想想,那應該是羅德裏安偽裝的非常好的緣故。她也終於知道為什麼當初他老是宣稱那些考卷上的題目“我隻是不想都填滿而已”,其實他真的是都知道,而當初自己和格蘭莉斯都以為他是在開玩笑。“真是騙術高明啊……”她有時就會如此揶揄他,而他就壞壞地一笑:“我說了實話,隻是你們都不信,我可沒辦法啊。”不過梅妮有時也忍不住很佩服羅德裏安,能把聽過的課從頭到尾再裝模作樣地聽上一遍,這種耐心就讓人佩服的可以了,何況他有時還必須做出不符合自己個性的事情來,照梅妮看,把會做的題空出來,這就是讓人萬分不舒服的事。
現在克倫和洛倫都稱梅妮為“姐姐”,總讓她很不好意思。論學識和資曆,自己都比這兩個孩子來的淺,隻是虛長了幾個月而已,實在沒臉被這樣稱呼。
梅妮看見嘉妮德隨父親上樓進了書房的走廊,沒多久,羅德裏安就從自己房間的走廊出來,加入到他們三個當中,表麵上看他是在看他們下棋,可事實上他的目光卻老是瞟向書房的走廊。
不多時,父女倆便從書房裏出來了。
“沒挽回的餘地了嗎?”嘉妮德跟在父親身後下了樓梯,還不死心地追問了一句。
“都決定了。你知道,這些事不是幾個人說了算的。”老克林斯卡繆爾不緊不慢地回答,話裏是顯出了一絲無奈,而他的神情卻分明很輕鬆。他信步走下樓梯,抬眼望了一下三個兒子和梅妮,“哦,都在?”他微微一笑,似乎有點吃驚但也不以為意,隻是扭頭朝侍立在一邊的仆人吩咐了晚餐的時間,接著便離開了。
嘉妮德長歎了一口氣,懊喪地甩了一下頭發。
“怎麼了?”羅德裏安開口問道。
沒等嘉妮德開口,梅妮就好象預料到了,她要說的一定是個壞消息。果然,“他們決定了,”嘉妮德說,“他們沒打算放過約格霍夫,也就是說,他們決定犧牲查爾頓。”她望了望羅德裏安和梅妮,說。
羅德裏安低聲咒罵了一句什麼,又搖了搖頭:“早知道會是這樣……”
梅妮呆呆地咬著嘴唇,緊閉了一下眼睛。她的鼻尖有點微紅,一看就知道是難過的表情。
“可這也實在是沒有辦法的事……”嘉妮德像安慰她又像在自言自語,“既然大家都是這麼句定,那也……”她頓了一頓,實在沒辦法把這件事說成理所當然,於是就叉開話頭,“畢竟還沒到最後關頭呢!也許事情沒有我們想的那麼糟!無論如何,還是準備一下各自在庭上的證詞吧,爸爸特別交待過的,不要忘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