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地獄的入口(1 / 3)

徹底的無望。如果之前可以推說自己的占卜不準而不承認這個結果,那麼如今連米謝爾都已經證實了,應當不會有錯。梅妮一步步跨上台階,走了沒幾步就覺得好象已經耗盡了全部的力氣。完了。她隻是一個勁地在心裏說。

周遭的景物似乎都模模糊糊的,她機械地跟著羅德裏安進入大廳,沒有注意到那烏黑得幾乎可以當鏡子用的大理石地板,也沒注意到樓梯扶手華麗而莊重的金色鑲邊。然後是穿過走廊,上樓梯,進入另一條走廊,進門,在屬於他們的位置入座。那是證人席的第二排。

人聲混雜成一團,在耳邊嗡嗡地作響。她覺得自己就像在出席葬禮。

身處在這麼一個大廳,四壁是寧靜的白色,而椅子和桌子全是黑色。法官的席位在正前,旁邊是陪審團席,麵對著書記席、被告席,一邊是證人席,後麵則是旁聽席。

她稍微動了一下有點僵直的脖子,視野中忽然晃過一團金色。一個熟悉的矮小身影出現在前麵。是葛瑞雅,她依舊是雪白的膚色、鮮紅的嘴唇和冷漠的表情,而不同的是,那個亞麻色發的奧修拉爾沒在她身邊,取而代之的是麵前這個高個子的金發少年。

兩個從後麵的門裏進來,要往前排入座,所以並沒注意到梅妮。

那真是個美男子。雖然情緒惡劣,但梅妮還是忍不住在心裏驚歎。

她望著兩人並肩走去,在第一排前停住,那金發少年彎下腰對葛瑞雅說著什麼,之後,葛瑞雅便側身走了幾步,在一張椅子裏坐下,而那個金發少年就坐在她身邊。

梅妮的眉一蹙,望著他倆的背影,她怎麼總覺得有什麼不對勁。

“哦,這兩個人也來了。”身邊的米謝爾說道,語調中帶著一貫的嘲諷。她的那群看守似的保鏢正坐在後麵一排,但更多的則在門外的走廊裏警戒。

“你認識嗎?”梅妮脫口而出。其實她指的是那個金發少年。

“你不認識嗎?”米謝爾見鬼似地瞪了瞪梅妮,反問道。

沒等梅妮開口,剛才被叫走的羅德裏安回到了證人席,他一眼就看到了那兩個人並朝他們打了個招呼,兩個人這才注意到後排的另兩個女孩子。

“早啊,你們都在呢……”金發少年似乎很熟悉地向他們三個微笑道。

梅妮一臉驚訝,她怎麼也想不起來什麼時候認識的這個人。

“你還是這個樣子看上去比較舒服,雖然那個樣子我也看習慣了,”羅德裏安坐在梅妮身邊,“居高臨下”地隨手撥弄了一下金發少年的頭發,之後便叫了一個令梅妮吃驚的名字:“奧修拉爾。”

“奧修拉爾?!”梅妮目瞪口呆,驚叫起來。

“啊,我知道了,”金發的男孩子看著梅妮的表情,笑起來,“你沒見過我這個樣子,是吧?”

“這麼一說好象是的。”米謝爾插了一句,揚了揚眉,她早在開學頭一天就見過他了。

“你是奧修拉爾?”梅妮還是難以置信。

“沒錯。你是不是比較喜歡看我這個樣子?”他說著念了一個咒語,又成為亞麻色頭發的樣子,朝梅妮笑著。

梅妮倒抽了一口冷氣。

“得了,”葛瑞雅半側過頭,拽了一把正一臉得意的奧修拉爾,“別買弄了,這種場合不合適……”

“好好,聽你的。”奧修拉爾說著又恢複原樣,陪葛瑞雅說話去了。

可梅妮還是一頭霧水,她問羅德裏安:“為什麼呀?他為什麼要把自己變的難看一點?你們都知道?!”

“呃,我知道是不奇怪的吧?我們本來就認識。其實他也不是有意要把自己變難看,關鍵隻是他太高了,”羅德裏安撇了撇嘴,“他那個樣子,怎麼看也不像隻有中級一年級,是吧?所以,為了偽裝的更像一點,就隻好使用咒語了。而既然變都變了,那就幹脆把那張惹眼的臉也變醜一點算了,反正隻是一句咒語的工夫。”

“這樣啊……”梅妮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目光卻沒離開那兩個人的背影。她正努力地把記憶裏零碎的畫麵與這一幕一一匹配,希望找到她要的東西。為什麼總覺得好象有什麼地方不對呢?……啊,是了!她忽然想起了那個晚上,葛瑞雅來到她和格蘭莉斯房間的晚上,現在想來,葛瑞雅是來尋找格蘭莉斯腦海中的證據的,可是沒發現什麼。而那個當時聲音很熟悉而人卻不認識的高個子金發男子,應該就是真正的奧修拉爾了!可這並不是什麼了不起的線索啊……梅妮失望地歎了口氣。猛地,她又想起了第二天的事情,在第二天她就因為幫格蘭莉斯找那條項鏈而發現了那些科西拉草,而就在晚上,就發生了後山山穀裏那場爭鬥,從而改變了一切。

要是這一切都沒發生有多好,要是沒丟那條項鏈就不會發現那些草,要是沒發現那些草格蘭莉斯就不會連夜去采,要是不去采那什麼事都不會有了。都怪那條罪魁禍首的項鏈!梅妮忍不住想道。可是要是自己不執意要把那些草交給老師呢?她自責起來,覺得若是留下那些草,也許不會發生今天的事。

而世界上許多事情就是這樣因為一念之差,最終卻讓人後悔莫及的。

就在梅妮胡思亂想之際,法官也宣布審判開始了。

四下裏一片的寂靜,令人忍不住要屏住呼吸。

不過其實這也就是一串無聊的程序。

先是宣讀一大串人員名單,從法官到書記員,接著是陪審團,被告。

書記官開始陳述案件,接著是證人的證詞。其實無須什麼長篇大論,證詞早已在各人手中,隻需一名書記宣讀,而證人回答“是”或者“否”來確認書記所言是否屬實就可以。大多數時候是不會有任何的出入的,因為證詞就是由證人提交的。

隨著一個個“是”,梅妮覺得自己好象是將格蘭莉斯推入死亡深淵的幫凶。她的聲音越來越低,一挨到結束,她便像逃也似地回到證人席,全身虛脫了一樣倒在椅子裏。

她很慶幸,被告的席位始終是空著的。否則她不敢想象格蘭莉斯會以什麼樣的表情看著一次次點頭回答“是”的她。盡管如此,當她注意到來自旁聽席上低低的抽泣時,她仍覺得心如刀絞。

那對憔悴的夫婦就該是格蘭莉斯的父母吧。

她一次次偷眼看著夫婦倆,一身黑色的查爾頓先生摟著妻子的肩,麵帶哀傷而克製地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而同樣也是一身黑色的查爾頓夫人則在每一次女兒的名字被提到的時候心碎地低泣。他倆的身材都略有發福,雖說比起梅妮初見他們時已經不那麼明顯,但梅妮似乎還是能看到當初他們一家三口的樣子,那還是在開學頭一天的校門口,她曾有過一麵之緣。那是看上去很隨和的兩個人,那時他們又是多麼快樂而幸福,但這一切現在都被毀了。

所有的文件宣讀完後,便是短暫的休息,由陪審團討論,之後便是法官的裁定、宣判。

這次審判的法官並不是老克林斯卡繆爾,他和大女兒列席在一邊,甚至都沒進陪審團。既然兒子是重要的證人,那麼做父親的理當回避一下。何況這個案件並沒有什麼難處,該怎麼辦中心議會和祭司們都已商定,法官隻需要聽聽陪審團的意見然後參照著法典量刑就可以,完全沒有什麼重大的責任和壓力,自然也就不需要他親自出馬了。

而今天的審判沒有被告的申辯也沒有什麼針鋒相對的辯論,一切的一切都顯得如此流暢,流暢得單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