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繆的聲音蒼老但是依然堅定,他環顧全場,然後說道:“尊敬的各位,在今天的時刻召開這樣一個會議來宣布我即將告訴大家的事情,我想,也許是神明的旨意。這件事情已經被時間深埋了許多年,但是無論是現在揭開事實的真相,還是在未來,都是不可避免的,而今天,既然這一切都發生了,那麼也許今天就是讓這一切都澄清的時候了。”他頓了一頓,目光停留在伊格諾斯的身上,“我要向大家正式介紹,中心議會的成員;確切說,有一度因為種種的原因離開,而現在又回來的;雷亞斯家族的第三十六任繼承者——伊格諾斯·雷亞斯。”
在一陣毫無疑問會產生的議論紛紛中,人們的表情呈現出各種各樣的姿態,有的驚訝,有的迷惑,有的憤怒,有的不解,還有的則是用一絲冷漠而略帶嘲弄的表情不發一語地觀察著場麵的變化。
並沒有人注意到大地的神明瑪法的首席大祭司此刻低頭沉默著,似乎是沉浸在什麼回憶裏,深深地透了口氣。
塞繆的聲音再度響了起來:“我非常清楚各位心中的疑問,那麼就請各位聽我說下去,我想,在聽完我接下來的話後,各位再提出疑問也許也不遲。”
也許是尊重祭司的權威,又或者是知道爭論也不會有結果,四下漸漸平息下來,於是年老的祭司就開始了敘述:
“我們的這個世界,眾所周知,是由兩位偉大的神明創造的。天空之神法利斯和大地之神瑪法,在他們的眷顧和指引之下,我們才得以生息繁榮。在這裏的人們有陽光帶來的恩澤,有大地賜予的豐盛,但很久以來,卻從不知道在這一片的神明光耀之外的世界,還有著什麼樣的黑暗……”
“閣下!”隨著一片低微的騷動,有一名男子站起來大聲質問道,“難道您是要說,在萬能的法利斯和瑪法加護之下的安波爾大陸,居然還有連神明也難以察覺到的黑暗嗎?!您不覺得這簡直是在汙蔑安波爾偉大的創世神嗎?!”
塞繆的聲音壓過一片議論聲響了起來,“正是我們的神明早已察覺到了這黑暗,才會有我們今天看到的這一切,也才會有為了這個世界的安定和繁榮而犧牲幾十代人幸福的雷亞斯家族的存在,閣下!”
人們的表情轉入一片驚愕當中。
雷亞斯直到剛才依然平靜地望著前方,但此刻他的眉卻不由自主地一聳。他閉了閉眼睛,輕輕地念頌了一句什麼,神色裏湧上了一股無言的悲傷,也許是提到了祖先們,令他有些感慨吧。
塞繆繼續說了下去,語氣恢複到了平靜,“邪惡的出現,幾乎是在我們的世界誕生的同時。偉大的法利斯和瑪法察覺到了在他們之外的這種力量的存在。那股力量危險而強大,但還在沉睡,一旦它蘇醒,必然會給這個世界帶來毀滅性的打擊。於是幾乎是在創世之初,偉大的法利斯和瑪法就在這邪惡之上加諸了一道封印。這道封印將那邪惡封鎖在長眠中,而保護這封印的伊曼爾·雷亞斯和羅利·阿爾利夫,也就是我們所知道的,雷亞斯家族和阿爾利夫家族族係的兩個起始點。”
“是這樣的嗎?”
“真的存在……這樣的……邪惡?!”
“……摧毀世界……?!”
“天啊……怎麼會這樣……”
“……”
帶著恐慌的不安氣氛開始蔓延。
“這件事情真是匪夷所思啊……”艾裏亞·史凱爾說道,一臉的迷惑。
“的確。”老克林斯卡繆爾應道,並不想多說什麼,靜靜地觀察事態是他的一貫習慣。
“我們過去怎麼從沒聽過這件事情呢,閣下?這是真的麼?”畢斯比家族的代表此刻不禁如此問道。這個問題在某種程度上代表了大家的想法。
塞繆無言地將目光投向了瑪法的祭司們一邊。
“這是真的。”一個雖然有些蒼老,但是卻平穩而溫和的聲音回答。瑪法的首席大祭司,雅倫爾站了起來。那是個看上去大約五十多歲的婦人,但實際上,她的年齡要比她的外表高出一截來。此刻她穿著一襲米黃色的長袍,臉上略有些疲憊,也許是因為長途跋涉又沒有好好休息的關係。但是她的表情卻是很嚴肅,並且帶著些憂鬱。
但是和法利斯的其他祭司們一樣,瑪法的祭司們也是一臉驚詫和迷惑地望著他們的大祭司。
“莫非,莫非是閣下們一直都在瞞著我們嗎?”華爾金家族的代表如此發問,“這麼大的事,為什麼我們從不知道呢?大陸上居然還有這樣一種邪惡嗎?這樣一種、這樣一種足以摧毀大陸的邪惡!”
“是啊……事情怎麼會是這個樣子的呢?”
“的確……”
諸如此類的疑問在會場裏攪成一團。每個人都在等待著答案,但又不希望得到這個答案。
“很不幸,這是真的。”塞繆回答道。
圓形大廳裏的氣氛似乎一下子降到了冰點,極度的震驚令大家都幾乎說不出話來。
很長時間以來,幾乎這裏的每一個人都把自己放在這個世界的守護者和規劃者的位置,並且深為這一切的欣欣向榮而感到自豪,這種自豪感有時也讓他們產生一種不自覺的自大。而有一天,當他們發現他們所苦心經營的這些繁華原來都是建築在那麼脆弱的基礎之上,並且,以為對這個大陸了如指掌的他們居然不知道如此重要的事實,就會令他們產生巨大的失落感和挫敗感。
“可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那麼久了,那麼兩位閣下又是如何得知這些事實的呢?而又是為什麼兩位閣下知道這件事,卻從沒告訴過我們呢?”位於克林斯卡繆爾身邊的拉羅斯問道,一手不自覺地支撐著額頭,皺著眉。
“在秩序形成的最初,身為神的仆人,我們就有這個職責守護這個秘密,因為要保證封印鑰匙的安全,這是必須的。”瑪法的女祭司雅倫爾回答道,“隻有首席大祭司才能知道這個秘密,也隻有到死這個秘密才能被交給下一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