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到今天,也許真的是命運……這個事實已經不可能被隱瞞了……”塞繆說道,搖了搖頭,語氣裏隱含著一種沉重的意味,“在數百年來,為了守護神明所托付的封印的鑰匙,雷亞斯家族和阿爾利夫家族的繼承人無一例外地履行了他們的諾言和職責,終日以自己的祈禱壓製那封印背後蠢動的黑暗。直到後代誕生,接替他們的位置,他們的身體才會衰老,靈魂才能最終在神明的樂園得到安息。
“過去總有人覺得為什麼他們整日深居簡出,不與人來往,那正是因為一旦進入祈禱的神聖領域內,他們就無法再離開一步了,直到生命終結的那一刻。他們用自己的生命捍衛著神明加護之下安波爾的安寧,為此默默地與黑暗的力量戰鬥了那麼多年,這一切的一切,到今天為止,都已經真相大白了。
“身為神明的祭司,我們曆代都擔負著為這兩個家族繼承者主持婚禮的職責,但是在最近的近三百年,卻發生了一些意外。”
“是的,”雅倫爾接著說,“持有大地之神,聖潔的瑪法托付的那一半封印的阿爾利夫家族的繼承者在近三百年前與當時的首席大祭司拉琳閣下失去了聯係,從此再沒有出現過。雖然在三百年中我們一直在秘密地尋找,但是卻沒有任何的結果。而幾乎在同時,就發生了‘冥王之怒’咒語被盜的事件……”
“當時伯瑪克閣下(當時的首席大祭司)起先並沒有公布雷亞斯家族繼承者的身份,但是當他發現這樣做的必要時,已經傳來了最令人不願意聽到的,雷亞斯閣下在死亡峽穀‘身亡’的消息。伯瑪克閣下也因此自責失職而在此後不久離任。
“同時失去兩位繼承者是令人幾乎無法接受的……但是拉琳閣下和接任的安德諾閣下覺得,如果按照神明的約定,在有下一任的繼承者之前,任何一位繼承者都是不會死亡的,那麼,雷亞斯閣下和阿爾利夫閣下也就不是沒有還生存的可能。”
“抱著這個決心,我們幾乎秘密地尋找了整整三百年,直到在近十五年前,終於得到了雷亞斯閣下的蹤跡。他與他的夫人弗萊澤閣下按照當時與神明的約定找到了我,而我的職責所在就是為這對夫婦舉行他們的婚禮……”
“抱歉,閣下,請等一等,也許如此發問是失禮的,但是這個問題確實令人生疑,”薩拉沙家族的出席者說道,“請問,弗萊澤閣下既然身為偉大的法利斯神的祭司如何能成為雷亞斯閣下的夫人呢?”她說到這兩個人的姓氏時停頓了一下,仍不習慣稱雷亞斯夫婦為“閣下”,但是既然他們現在也是中心議會的成員,那麼這樣的尊稱也是必要的吧。
“那是神明給予的力量……”雅倫爾緩緩地答道,“‘毀滅和治愈’的共存……也許神明認為,如此重要的力量隻有那些能與曆代繼承者共同承擔起命運所賦予的責任的人才有資格接受吧……而曆代第三大祭司的位置也正是世世代代地為他們保留著,這一點無論是瑪法神的祭司或者是法利斯神的祭司,都是一樣的……”
“是這樣啊……”克林斯卡繆爾自言自語般地說道,歎了口氣。
塞繆低沉而蒼老的聲音繼續說著,“在這漫長的歲月裏,身為神明的仆人,也同時是守護封印的家族繼承者的伴侶,他們與那些值得敬佩的人們一起度過了無數黑暗的夜,履行了他們最初的誓言。無論是過去,還是現在。在這場三百多年前的災難過去後,令我們欣慰的是,雖然時間是如此流逝,在這些歲月裏又遭遇了如此多的挫折和不公,而雷亞斯家族依然堅持著他們最初的立場,沒有動搖。”
他停頓了一下,環視全場後說道,“而我在此以偉大的法利斯之名,必須要求最高審判庭修改一項判決,關於925年12月7日對格蘭莉斯·查爾頓的判決,確切地說,是對格蘭莉斯·雷亞斯,雷亞斯家族第三十七位繼承者的判決。”
會場裏又起了一片的嘩然。
克林斯卡繆爾的眉頭以非常不協調的緩慢速度向上揚了起來,仿佛他努力克製,希望不露聲色,但仍舊無法讓自己的情緒保持平穩的樣子。事實上,他的表情一直顯得非常複雜而微妙,好象從一開始似乎就料到了這一切一般。
艾裏亞·史凱爾則難以置信地脫口而出,“什麼?!這真是笑話!”他的臉上有種被愚弄了般的不快,“難道我們費了那麼大的周折竟然……竟然都是白費了嗎?!”
而對方隻是輕輕地“恩”了一聲,在良久的沉默後才回答,“可那也是身為我們的職責,沒什麼可抱怨的吧……”
“也是……”史凱爾似乎察覺到了他話裏的意思,他皺著眉頭不置可否地哼了一聲,就沒有再說什麼了。
兩位大祭司對這件事情的一致使得議會呈現出二比一的事態,祭司們對各自大祭司的信任使得他們不會去反對乃至懷疑什麼。因此即使其他十三位成員一致否決修改判決,也無法改變判決必須被修改的局麵。
克林斯卡繆爾因為他的職位關係以比較溫和的方式提出了對修改判決這件事情的所必須抱的嚴肅態度,而祭司們回答,必然會有一個機會讓大家見到關於這一切一切的證據,隻是和在封印之塔之時一樣,需要一個合適的時機。
對此,他並沒作任何的反駁或者質疑就爽快地容許最高審判庭修改判決這樣史無前例的事情寫進了他工作的日誌裏。
事實上,用如此大的一個秘密來換取判決的修改已經足夠使這些人心理平衡了。關於這個孩子的判決本就是產生了爭議的,如今這麼做,無論怎麼樣都是比過去令人滿意的結果吧……
於是會議就在這樣的結論中散去,窗外的天色依舊是黑沉的一片,但也許,太陽即將升起了,隻是黎明之前,它的光芒卻還不足以刺透那無邊的黑夜。
而那第十四個席位也就在這個陰暗的黎明被從此之後安放在了議會的大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