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分界(2 / 3)

她很希望自己現在還是在幽靈國度的那個神秘山穀裏,在蕾娜的家裏,隻是做了個很長的噩夢。但是現在她已經醒了,也明白了,那根本不是個夢。

在睡夢裏不住閃現的那些模糊的東西漸漸地清晰起來——

那黑暗的走道;那潮濕、肮髒的房間;那審問她的情形;那因為怕她身體裏的那個人醒來會作惡而加在她身上的鐐銬和封咒;那冰冷的空氣;那幾乎每次被轉送時都會被強灌下的睡眠藥劑惡心的味道……以及——那道在眼前閃過的耀眼白光,即使不清醒也能感覺到的巨大痛楚……那就是承受封印時的感覺。但還不是全部。還有無奈,不甘,無助,憤恨和恐懼,極端的恐懼——對死亡的恐懼。

一想到這裏她就開始發抖,因為害怕而不由蜷緊了身子。

“不……不要……”她痛苦地呢喃著。

可是—— 不對!

為什麼還活著?

格蘭莉斯猛地抬起頭來,緊盯著麵前的蕾娜,接著她的目光在房間裏的每個人臉上遊走,似乎是尋找答案,又似乎隻是想確認她仍活在這個現實的世界。

“格蘭莉斯?”蕾娜被她的反應弄的有些沒了主張,她試探著叫她的名字,希望知道她怎麼樣了。

“我,還活著……?”格蘭莉斯問道。

“是的。”

“為什麼……不對,我……”她的目光直勾勾地望著蕾娜,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這個問題我們以後再談好麼?”蕾娜輕柔地問道,“現在覺得怎麼樣?還好麼?是不是想吃點什麼?還是……”

沒料不等她說完,格蘭莉斯就打斷了她的話,“不——”她望著她,向後退了一下,眼裏滿是疑慮和強烈的不安,“不要!我什麼都不要!”她條件反射似地叫起來,身體還有一絲顫抖。

“格蘭莉斯?”蕾娜的眼中掠起了心痛的神色。

“不要!不要……我什麼都不要!不要……”女孩的眼裏漲滿了淚水,一個勁地搖頭,將身體緊緊地蜷起來,哀哀地哭泣著,“不要……我隻要爸爸和媽媽……我怕……”

蕾娜的眉一動,緊抿的嘴角微微觸動了一下,終究還是溫柔地抱住了女孩的肩膀,“好的,”她回答,臉上露出了淡淡的笑,“我這就去把他們找來。等我,好嗎?”

“恩……”格蘭莉斯重重地點點頭,眼裏終於出現了一絲稍縱即逝的光彩。

蕾娜站起來,示意了一下丈夫,兩個人一起離開了房間,隻留下使女們照料格蘭莉斯。

伊格諾斯默然不語,與蕾娜一樣滿臉的憂慮。

“我們得把那對夫婦找來。”蕾娜終於說道,“無論如何,我想,要快。可是他們在哪裏呢?我又該去哪裏找他們呢?也許又要去打擾塞繆老師了麼?天啊……”她自言自語著,終於停下步子,再也忍不住自己的眼淚,“哦……神啊……我究竟該怎麼辦呢?”她說著,靠在丈夫懷中。女兒的狀況讓她擔心,但是在她卻毫無辦法,甚至在她的的麵前她都無法以一個母親的身份出現。

“會有辦法的。”他說道,很輕但很堅定,“所有的事情都會解決的,我們需要一點時間……也許最後也隻有時間可以治療這一切……”

“……是的……也許是的……”她閉上眼睛,由心底如此歎息道。

事情在一夜之間變成這樣,實在令她有些無所適從。

她的思緒不斷在跳躍,一些仿佛很遙遠的往事不時地出現在她的腦海裏,揮之不去。也許從把女兒裹進包裹讓薩菲爾帶走的那一刻,從她對伊格諾斯隱瞞了有兩個女兒的事實,從她將姐妹中的另一個格蘭莉斯埋葬的時候開始,她就已經接受失去女兒的事實了。而如今忽然這一切又以這樣的方式回來了。

她忽然開始後悔,是不是當初不應該就此放棄,而是應該努力地找回女兒呢?當時她堅信自己的想法是對,但是事實呢?也許伊格諾斯是對的,把她留在身邊會是個更好的主意?

當她在幽靈的國度看見格蘭莉斯時,她是多麼的滿足,甚至覺得就這樣把這個事實隱瞞一輩子也許是個不錯的辦法。但是如今,當周圍的世界承認了她母親的身份後,她又無可抑製地希望得到女兒的承認,真正地以一個母親的身份和她相處。可現在的情況卻又不容許她貿然將事實說出來。

這一切矛盾的煎熬令她幾乎崩潰,但她也必須打起精神來。似乎有一種信念在支撐著她,沒錯,她得照顧格蘭莉斯。正如丈夫所說,也許時間是可以治好這一切的。那麼她必須等著這一天到來。

尋找查爾頓夫婦並沒有花掉多少時間。因為悲傷引起了查爾頓夫人的不適,夫婦倆在海那塞特多住了一夜,這天下午才到達查德尼斯,而派去尋找他們的人到達他們位於查德尼斯的住所時,他們也不過才剛收拾完淩亂的房間。屋子裏沒有什麼燈光,似乎夫婦倆誰也沒有吃東西的情緒。

而在得知格蘭莉斯現在正在法利斯神的大祭司院的消息後,夫婦倆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顧來回奔波的勞累,他們立即起程再一次來到了海那塞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