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關帝廟會(1 / 3)

三國演義中的關羽關雲長義薄雲天,被後人尊為關帝,多設廟宇祭祀,相傳農曆五月十三是關雲長單刀赴會的日子,所以哈達街便把這天定為關帝廟會。

話說民國二十二年五月十三,正值夏初時節,這一日豔陽高照,日麗風和。一大早十裏八鄉的人便來趕廟會。騎馬坐轎的是貴胄鄉紳,推車擔擔的是布衣平民,獨來獨往的是它鄉遊子,成群結隊的是鄉黨行會,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說是趕廟會,可真正到廟裏拜佛的人並不太多,大都是來聽戲看熱鬧的,更有些是借機做買賣的。

關帝廟前的廣場上,南北戲台高築,東西就地打場,正唱著對台戲。北麵戲台上是由商會出資從熱河請來的京劇班,正上演著《關雲長單刀赴會》;南麵的戲台上是由鐵木行會出資從保定請來的河北梆子戲班,上演著《千裏走單騎》;東麵地攤唱的是東北二人轉《甘露寺》,西麵地攤演的是當地大口落子《空城計》。廣場上人頭攢動,懂戲文的品唱念坐打,不懂戲文的隻是看熱鬧,也有的東瞄一眼,西看一會兒,專看旦角的扮相,孩子們則追逐戲嬉,在人群中鑽來鑽去。廣場外賣香煙瓜子的,賣冰糖葫蘆的叫個不休。

巳初時分,兩匹棗紅馬拉著兩輛藍頂轎車從西街駛來,紅馬藍車格外引人注目,後麵跟著兩位騎馬的青年。轎車行至橫街街口,車夫勒住馬韁,停下車來。後麵兩青年翻身下馬,年長一點的把馬交給後者,跑到頭車前叫道:“前麵人多,車不再往前去,請二老下車。”車夫趕忙將車轅上的板凳拿下,放在內側,轎簾掀起,一個五十左右的老者下了車,隻見他頭戴一頂黑地藍頂周鑲黃邊的綢帽,上身穿一領青色絲綢長袍,外罩一件藍色馬夾,腳穿一雙千層底衝鋒尼布鞋。國字臉,高鼻梁,方嘴厚唇,唇上一道墨般短須,兩道濃眉直插雙鬢,兩眼微睜,餘光閃爍,不怒自威。跟著下車的是位老夫人,年紀也在五十上下,微微發福的體態,上身穿一件洋綢斜襟紅襖,下身穿一條青色挽襠綢褲,紮著腿帶,小腳穿一雙藍花繡鞋;頭發黑多白少,發髻梳於腦後,髻上插一枝鳳頭金釵,銀白耳墜,麵部豐滿,高鼻梁,薄嘴唇,慈眉善目。後麵的轎車上先跳下一男一女兩個孩子,男孩十二三歲,一身學生裝;女孩十來歲,梳兩條小辮。跟著下車的是一位少婦,懷中抱著一個兩三歲的男孩。少婦雖素裝淡抹卻光彩照人。

一家八口,便是城西大戶,主人姓劉名普字濟州,兄弟行四,人稱劉四爺。同車夫人郭氏,是哈達街大財主郭九公的胞妹。兩騎馬青年是長子瑞文,次子瑞武。後車少婦是瑞文之妻薑雅芬,懷中男兒德慶。頭車二孩是四爺四子瑞明、小女金榮。一家人也是來趕廟會。

提起劉四爺哈達街無人不曉,倒不是因為他豪紳地主,而是因為他有一段不尋常的傳奇故事。其祖居河北密雲,清中遷徙至塞北多地,到父輩方落腳於哈達西西牛波羅村,置了幾畝薄田度日。該村有一於姓地主名懷水,因其經常穿一雙破馬靴,人送號於破靴子。於破靴子是當地一霸,專欺外來人。劉家與共為鄰,井水不讓吃,河水不許用。井可自己挖,不許用河水莊稼如何能澆?一年夏天,因劉家開渠澆青苗,於家擋橫,兩家發生了械鬥。劉家兄弟四人雖然強壯,怎敵得過於家如狼似虎的十幾個家丁,兄弟四人都受了傷。而於破靴子惡人先告狀,一紙訴狀將劉家告到具衙。舊社會衙門口朝南開,有理無錢少進來,受了於家賄賂的縣官,便不問情由判劉家敗訴,僅有的幾畝薄田判給了於家。

沒了土地便沒了生路,劉父一氣身亡。葬了老父,三位兄長便要舉家離開,到別處再討生計。四弟劉普是個血性漢子,誓與於家爭個高低,打算去熱河道台府上訴。二哥劉桐道:“手中沒錢別說打官司,恐怕連道台衙門都進不去,更何況咱家連盤纏都拿不起。”四弟道:“我自有辦法。”

原來劉四是個木匠,他背上木工家具,邊為人做木工活,邊奔熱河而去。半月左右,他給人做工積攢了三五塊錢,也離熱河將近。他決定不再沿途打工,到熱河找一作坊幹活,或許能多掙些錢,於是加緊趕路,不想錯過了宿頭。二更時分,忽見前麵有一破廟,他便決定進廟就宿。

廟門虛掩,他推開門進到院內,廟裏一片漆黑,這是一座無人管理的廟宇。廟裏隻有三間殿堂,他走進殿門,忽聽到一個孩子的哭聲,又聽一個男人喝道:“哭什麼哭,再哭老子殺了你。”那孩子道:“你們為什麼要抓我?”男人道:“為錢,你爹拿錢來贖就放你,不來贖老子就撕票。”劉四聽了,知道碰上了綁匪。他要去打官司,不願惹事,轉身要走。可是又一想:這孩子家裏有錢可能來贖,可要是沒錢,這孩子就會沒命。俗話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救人要緊。於是他右手抓起锛子,左手拿著斧子,朝孩子哭聲摸去。

廟裏伸手不見五指,他不知有幾個綁匪,不敢冒然施救。孩子低泣,綁匪不理,過了片刻,隻聽“哧啦”一聲,一根火柴亮起,綁匪點著了一根香煙。借著火光他看清一個八九歲的男孩,被綁著手腳,身旁隻有一個彪形大漢,一手握著一柄單刀,一手拿著點燃了的紙煙抽著。隻一個匪徒,雖然身高馬大,劉四倒也不懼,因為他少年時學過幾日功夫,可是他怕傷及孩子,所以不敢冒然動手,隻好等待時機。

三更過後,孩子的哭聲漸止,不一會兒響起了匪徒的鼾聲。劉四從鋸上解下縹繩,手中拿著斧頭摸過去,他不想傷人性命,但怕匪徒手中有刀傷了自己,所以拿斧頭以防萬一。待到近前,他先用繩子綁住匪徒的雙腳,然後拿下綁匪手中的單刀,又用繩子將雙手捆上,由於用力過大,那匪徒突然醒來,叫道:“什麼人?”說著掙紮要起身,可是哪裏站得起來。劉四答道:“劫票的人。”綁匪道:“你怎知我們在這裏?”劉四道:“你沒聽過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嗎?”綁匪道:“都是道上的人,我綁票你來劫票,你也太不仗義吧?”劉四道:“我先問你,你綁的是誰家的孩子,你與他家可有過節?”綁匪道:“這肉票是熱河綢緞莊何老板的獨子,我綁來就是為了弄他倆錢,與他無冤無仇。”劉四道:“無冤無仇你就綁人家的孩子,你們的行為也算仗義?實話告訴你,我不是來劫票的,是來救人的。看在你隻為錢並不想殺人害命的份上,饒了你,孩子我帶走。”綁匪被綁手腳,隻好作罷。

劉四解開孩子的綁繩,又將綁匪捆了個結實,便帶著孩子上路。辰時左右,行了二三十裏,突見後麵兩個漢子手提單刀追來,劉四見其中一人,正是那綁匪。隻聽另人喊道:“大膽狂徒,斷我財路,找死。”劉四趕緊對男孩道:“沿大道跑人,我來攔住綁匪。”那男孩倒也聰明,撒腿就跑。劉四手提锛子攔在路中。兩匪揮刀向劉四就砍,三人戰在一處。雖然以一敵二,可劉四毫無懼色,他少時習武,專攻棍棒,後來學工,锛子便成了武器。隻見他將那一柄锛子耍得如風車一般,兩匪近前不得。

見戰劉四不下,一匪叫道:“我來敵住這斯,你快去追那崽子!”另匪聽令,跳出圈外,向男孩跑的方向奔去。劉四怕男孩再度被抓,轉身去攔那匪,露出破綻,被這匪一刀砍中脊背,劉四忍痛將那匪攔下,這匪又朝孩子方向追去。二匪輪換追趕,劉四左遮右攔,疲於奔命,不想又中匪徒一刀,砍在腿上倒地。一匪獰笑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卻來。”說著舉起單刀向劉四砍去。

隻聽“當啷”一聲,一枚彈子飛來,匪徒手中單刀落地。幾十步外,四個家丁奔過來,一個高喊:“賊人休走。”兩匪見狀,撒腿就跑,轉眼無了蹤影。家丁也不追趕,將劉四扶起。這時大路上跑來一大一小兩個人,那小的便是被救的男孩,隻見那大人三四十歲左右,身體微胖,穿一件藍色綢袍,頭戴一頂禮帽,大眼睛高鼻梁,方口上一抹八字胡,滿麵春風走上前來,朝劉四深深鞠了一躬道:“在下何慶哲,多謝壯士救了犬子。”劉四道:“誰遇此事,都會出手相救,不足掛齒。”何道:“壯士為救犬子受了重傷,快背回救治。”劉四道:“無甚大礙,我自己能走,孩子無恙,在下告辭。”說罷拾起工具,轉身就走。可是沒走幾步,便又摔倒在地。兩家丁上前扶起,一家丁不容分說背起就走。

到了何家,何老板趕緊請醫生來看傷。醫生道:“背上是皮肉傷敷藥即好,這腿上是骨折調養需數日。”醫生正了骨開了藥辭去。劉四聽說骨折,甚是急燥,因為家人正等著他打贏官司。何老板見狀便問道:“壯士哪裏人?因何至此?”劉四道:“哈達街人,因家裏受人欺侮,告縣衙又敗訴,特來省府討個公道。”何老板道:“且把情由說來聽聽,我或可幫忙。”劉四便把官司的前因後果說了一遍。何老板道:“這個不難,我來給你包訟。”劉四道:“此家事怎可煩勞何先生?”何老板道:“你救我兒子,大恩大德無以回報,替你辦事理所應當。我看壯士也是仗義之人,如不嫌我商賈滿身銅臭,我倆可結為異性兄弟。”劉四道:“在下出身卑微,怕辱沒了何先生富貴之人。”何老板道:“說什麼話,能與壯士義結金蘭,何某求之不得。”不容劉四推辭,何老板便叫人備香案三牲。親自扶了劉四到案前盟誓敘齒。何老板長劉十五歲,自稱為兄,劉四為弟。家人又設酒宴相慶,劉四拜過盟嫂,何家兒女拜了盟叔。

何老板一邊照顧劉四的傷情,一邊寫下訴狀,備上銀兩,去拜見府台。何老板雖不算熱河首富,倒也深有名望,別說備下重禮,就是不備禮,府台也要給他麵子。於是不經審理,就下了判決書,著赤峰縣府改判劉家勝訴。文書立即送達哈達街。縣官見了府台文書不敢怠慢,立即傳劉於兩家到案,不僅將劉家賠給於家的土地追回,又以誣告罪判於家賠償劉家一百大洋。此案轟動了哈達城鄉,都知劉四了得。

劉四在何大哥家養傷月餘,便要告辭回家,何老板道:“人說傷筋動骨一百天,現在隻養月餘,怎能走動?”劉四道:“在兄長家養傷,每日大魚大肉好吃好喝,這傷自然好得快。如今官司靠大哥打贏,我倒害怕家裏人借此張揚,叨擾鄰裏。所以早日回去為好。”何老板見盟弟堅辭,道:“兄弟要走也行,我派車專程送你。”於是叫家人套上小車子,一家人依依不舍,送劉四上車,何老板又拿了千元銀票送與劉四,劉四堅辭不受,怎耐何老板再三懇求,方才收下上路。

劉四乘專車回到家裏,東鄰西舍,親戚朋友都來相賀,縣府官員也備辦厚禮,前來道歉,都稱四爺,四爺低調相謝。

四爺有了錢不敢揮霍,拿來買地置房。加之兄弟四人同心協力勤儉持家,日子超過越大,兄弟四人相繼娶妻生子,劉四便娶了九公之妹為妻。樹大分枝,便在嘎河川白音波羅,土蛇子溝門,哈拉海窪又置三處莊園,三位兄長便分營三處。有地有糧,四爺便在哈達街辦起了元茂隆糧行。亦農亦商,劉家日子過得更加紅火。

話說遠了,還是回來說四爺一家來趕廟會。正想進廟燒香,迎麵走來一行人。走在前麵的是位五十多歲的小老頭,瘦小的身材不足五尺,頭戴一頂破草帽,上身穿一件大襟土布夾襖,腰裏紮著一條青布帶,下穿挽襠土布褲子,青布條紮著褲角,腳下穿一雙雙臉布鞋。吊角眉,三棱眼閃著狡黠的光,蒜頭鼻下兩撇斷梁胡,沒加任何修飾,大嘴岔,紫紅的臉堂。走起路來步履輕快,身體十分健壯。

身後跟著一位五十多歲的夫人,個子比老者高出一頭。滿頭烏黑,沒有一絲白發,長髻上插了一根金釵,兩耳戴著一副純金耳墜。上身穿一件洋綢大花襖,下穿一條淺綠粉花褲子,兩隻大腳,穿一雙黑麵紅花繡鞋。大長臉,大眼睛,大鼻頭,大嘴巴,臉上略施脂粉。走起路來咚咚作響,要不是女人妝飾,倒以為是一個壯漢。

再後麵跟著三男三女。三男都在二十歲上下,兩個西裝革履,一個學生裝束;三女中兩位少婦都穿著墨綠旗袍,濃妝豔抹,光彩照人,一女則上穿藍色西裝,粉色內襯,下穿一條藍色畢嘰馬褲,襯衣紮在寬大的皮帶裏,腳下穿一雙高腰黑皮靴,頭上戴一頂煙色禮帽,蓋住了烏發,眉清目秀,一雙大眼睛炯炯有神,圓臉上不施脂粉,散發著青春的氣息。

一行八人,便是哈達巨富郭秋實郭九公一家,不用問,其後年長的女人便是九公夫人馬彩鳳,三男是長子玉夫,次子玉璽,三子玉凡;三女是玉夫妻韓素珍,玉璽妻劉翠環,九公獨女郭淑娟。

郭秋實是哈達巨富,部分是承繼父業,其父興業原為馬幫中的一名馭手,據傳因救得一隻白狐得外財發家。到秋實執事,家業越來越盛,不僅有地千頃,且開了燒鍋酒坊。秋實釀酒技術精湛,品酒水平一流,人稱哈達“酒公”,又因為他在赤峰地區開了九家酒坊,人送雅號“九公”,久而久之,人們倒忘記了他的名字,便常以“九公”相稱。九公在哈達街不僅有酒肆,還有哈達街獨家的永和祥珠寶店。

九公府邸在哈達街外西南土城子,占地百畝,之所以稱其為土城子,據傳這裏是花木蘭掃北時建的營盤,四周築有丈高土壩城牆。郭家就在土城之中建起了宅院,成為城中之府。家大業大,常有賊匪光顧,郭家便養家丁三十餘人,無事做工務農,有賊看家護院。

九公不在乎穿著,常年舊衣破帽,與長工下人無異。可他講究吃喝,每食總要有酒有肉,他有句名言:“吃十成,穿二八,賭博看對半,嫖了全白瞎。”不過九公年輕時可是一位放蕩不羈的花花公子,吃喝嫖賭四毒俱全,尤其在**裏包攬著一名叫賽貂嬋的**,不僅晝夜不歸,還要將其取回為妻,父親因此將其逐出家門。

他去過山西,到過滄州,後落腳於烏丹馬家燒鍋當學徒。由於其精明,很快掌握了釀酒技術,成了燒酒製曲師傅。東家有一獨女馬彩鳳,不習女工,專練槍棒,性情嬌橫,兄弟家丁都怕她三分,到了婚嫁之年,無人問津。父母托媒拜妁,不是人家不敢娶,就是她不願意,所以二十五六仍待閨中。自從郭秋實來到馬家,可能是王八瞅綠豆各找對眼,馬彩鳳便看上了這其貌不揚的年輕人。她常常去酒坊找秋實閑聊,有時竟幫秋實打個下手。母親看在眼裏,便和老東家提及婚事,老東家覺得不妥,一則秋實是下人,門不當戶不對,二則不知他的底細。

秋實雖聞彩鳳惡名,但相處多日,倒覺得她率真可愛。一日晚,秋實幹完活回宿舍,卻見彩鳳已在屋裏,桌上擺了一隻燒雞,幾個鴨蛋,見秋實回屋便道:“郭子,姐今天高興,想喝酒,下酒菜我拿來了,你去酒房拿酒來。”秋實道:“天色已晚,我一個窮幹活的和大小姐喝酒不妥。”彩鳳道:“有什麼不妥?本小姐想喝酒找不到酒友,你不陪我誰陪?”秋實知道大小姐說一不二,不敢拒絕,便拿來一壇二鍋頭。二人推杯換盞,轉眼一壇酒見底。彩鳳道:“再拿一壇來。”秋實道:“不能再喝了,適可而止吧。”彩鳳道:“不行,今天本小姐高興,非喝個一醉方休,快去拿酒。”秋實便又取來一壇。二人左一杯右一杯,半壇酒下肚,彩鳳已喝多,秋實也有醉意。秋實道:“到此為止吧,大小姐也該回房休息了。”彩鳳醉眼朦朧道:“這就是我的臥房,你該回去睡覺。”秋實見彩鳳說了醉話,便要扶她回房,可彩鳳哪裏肯走,一頭栽在秋實的床上,呼呼睡去。時過二更,秋實見彩鳳睡在自己屋裏,便想去工友宿舍將就一宿。可一開房門,見了涼風,酒勁發作,也一頭栽倒地下睡去。

彩鳳丫環小紅,等到半夜不見小姐回來,以為小姐在太太屋裏睡下,便不去驚動。天亮後,小紅去太太屋裏找小姐不見,又去各房問詢,都不知小姐去向。小紅急忙報給老爺太太,女兒夜不歸宿,急壞了父母,便著丫環傭人各處尋找,結果在酒房秋實宿舍發現二人尚沉睡未醒。這下可氣壞了老東家,可又不便聲張,叫丫環將二人叫醒,押到東家屋裏。老東家知道女兒肆意妄為,不便責怪秋實,要對彩鳳動家法,太太心疼女兒,橫遮豎攔,方才罷手。男女**一室,傳出去不好聽,夫婦倆一商量,便決定將彩鳳配給秋實。老爺怒氣未消,便責令二人立即離開馬家。嫁給秋實彩鳳雖然如願,可是要離開父母兄嫂,心中也有些依依不舍,父母趕走女兒也有些於心忍,於是備了些銀兩做為女兒的嫁資,彩鳳秋實拜別了父母兄嫂回到郭家。

郭父將獨子逐出家門,不單是因其放蕩,也有磨煉兒子之意。兒子去後,父親時刻關注他的去向,兒子在馬家燒鍋做事務了正業,父親十分心慰,如今聽說兒子竟帶了媳婦回來,更加高興。尤其聽說這兒媳嬌橫,能約束住兒子,更加喜出望外,早在家裏備辦了酒席,下貼給親朋好友,兒子媳婦一到家門,立即舉行了一場隆重的婚禮,俗話說“鹵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有彩鳳約束,秋實不敢放蕩,有秋實管著,彩鳳也不再嬌橫。小兩口相輔相承,共同治家。幾年後,父母先後去世,秋實夫婦當家立業。有秋實的技藝,開辦了酒坊,並越做越大,秋實成了九公。

前文說過,劉四爺夫人乃九公之妹。所以正待進廟燒香的四爺一家,見九公全家到來便迎上前去。四爺夫人拜見哥嫂,瑞文兄弟拜見舅公舅母,玉夫兄弟則拜見姑父姑母。婊兄弟姐妹之間相互問候。四爺向來在九公麵前畢恭畢敬,可九公沒把他隻當妹夫,而是當哥們,當朋友。見了四爺道:“劉老四最近可有虐待我妹子的事?”四爺笑道:“我哪有那膽量,怕大舅哥饒不了我。”二人兩句玩笑,逗得大家都笑起來,氣氛活躍了許多。四爺道:“大哥大嫂來趕廟會,是聽戲還是進廟拜佛?”郭夫人道:“自然是聽戲。”九公道:“我可不願聽那吱吱呀呀的東西。”劉夫人道:“大哥就跟我們去廟裏抽個簽,看看時運吧。”九公道:“那都是糊弄人的事,還得捐錢,我去珠寶店看看,或許能收上一個古董”。說著抬腿就走。瑞文道:“我已在宴賓樓訂了桌,大舅可要快去快回。”九公聽了道:“這倒是好事,不過可得劉老四買單。”四爺笑道:“這個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