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已經偏西了。天空晴朗,由於航行時所產生的微風,雖然陽光熾烈,但卻仍感到十分愜意。靠加拿大和美國一側的伊利湖岸仍看不到陸地。
難道船長真決心不露麵?難道有什麼特殊原因使他不得不如此?這也許表明,當“恐怖號”晚上抵達現在看來仍很遙遠的湖岸時,他也許會釋放我。
但這次我錯了,到兩點時,我聽見一聲輕響,甲板中央的艙口打開了。我一直急於一見的船長終於出現在甲板上。
和他的水手一樣,他對我也不理不睬,徑直走向船尾,親自掌舵;他低聲對那人吩咐了幾句,那人便離開,從甲板前部的艙口鑽進船艙。船長凝視著前方地平線,調正指南針,改變了航向,“恐怖號”加速前進。
這個包括我在內的全世界人關注的人,大約50多歲,中等身材,寬肩膀,背部挺直,頭部濃密的頭發已經發白,臉刮得幹幹淨淨,留有一撮短而彎曲的胡須。寬胸,下額棱角分明,無不體現出他的精力充沛,兩道濃眉緊鎖。他分明具有鐵一般結實的體格,而且在被陽光曬黑的肌膚下流動著沸騰的鮮紅的血液。
和手下們一樣,船長也身穿航海服,套一件防水外套,頭戴一頂在必要的情況下,可以完全下翻遮住頭頂的毛線帽。我要指出,“恐怖號”船長正是在長街監視我的兩個男人中的另一個。現在,正如我能認出他一樣,他也肯定知道我是曾受命進入愛裏巨峰進行探查的督察長官特拉克。
我饒有興趣地打量著他;而他也不打算回避我的目光,他至少想顯示對於在他船上的一個陌生人,他並不在乎。
我看著看著突然心頭一動—
—當我在華盛頓第一次見到他時,當時我並沒有意識到,我腦海裏對他的麵貌特征已經有所印象了:似乎這張麵孔曾經在警察署備案的照片中看到過,或者是在某家櫥窗裏擺放的照片中看見過?不過,這種特征並不明顯。也許隻是我的錯覺罷了。
先不說這些題外話,我想,雖然他的手下出於某種原因不理我,可他總會有禮貌些吧,他同我一樣講同一種語言,雖然不敢斷言他是美國人。他也可能試圖裝作聽不懂我講的話,以此來拒絕同我交談,以此來顯示我是一個俘虜。
那麼他會怎樣處置我呢?難道他能永遠對我這樣?莫非他想趁天亮時將我扔到水中?甚至因為我可能多少知道了些內情而除掉我以絕後患?但假如那樣,他為何不在剛開始就不救我而淹死我更省事?
我站起來向船尾走去,停到他麵前,他凝視著我,目光如炬。
“你就是船長?”我問。
他沒吭聲。
“難道這隻船就是所謂的‘恐怖號’?”
他仍以沉默來回答我。我邁步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胳膊。
他略一抬手就將我推到一邊,但我覺得他有無窮的潛力。
我再次走近,囔道:“你到底要拿我怎樣。”
他的嘴動了動,但強壓怒火忍住了要衝口而出的話。又好像在想著措辭,但他猛地把頭一側,用手在一個類似調速器的東西上一觸,“恐怖號”猛地提速。
我被氣得頭昏漲脹,我想大叫:“隨你沉默去吧!我知道你是誰,我也早有耳聞,你發明的怪物在麥迪遜、波士頓、卡爾多爾湖早就領教過了。不錯,就是你瘋子似地在我們的公路上、海上、湖上亂闖!你的船是‘恐怖號’,你就是它的船長,就是你給美國政府寫信,就是你不自量力想同世界作對。就是你,自稱‘主宰世界的人’!”
他不會否認這一切吧?就在這時,我突然發現船舵上分明刻著那眾所周知的,姓名字母縮寫!
好在我克製住了。我走回艙口附近坐下來,一連幾個鍾頭,耐心地遙望前方,希望看到陸地盡快從地平線上出現。我隻能等待,除了等待我什麼也不能做。天黑前“恐怖號”就將抵達伊利湖邊,因為它現在正徑直向東北航行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