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章 皇家祭祀梵音空等侯 痛下殺手龐(2 / 3)

一晃,時間又過去了整整十個月。

嚴冬雖已過去,春寒還是料峭,皇上新近又大病一場,雖已有所好轉,但身體狀況大不如從前。禦醫勸皇上去溫泉行宮療養,四天後才能回朝,龐妃百般無聊,正在房內拿著手爐把玩,忽聽宮女傳報:“娘娘,內廷塗總管求見。”

龐妃心念一動:“快傳!”

塗公公躬身進來,正要下跪,隻聽龐妃道:“公公免禮,賜坐。”隨後摒退眾人。

“公公從溫泉行宮來,可有什麼消息?”龐妃抿一口熱茶,徐徐問道。

公公恭謹說到:“娘娘交代的事,小的一直留心,消息是有,不過……”

龐妃見他欲言又止的模樣,心中已猜到七、八分,遂開口道:“皇上還是覺得現在立太子為時尚早?”

“那倒不是,”公公說:“皇上隻是猶豫立大皇子文舉,還是三皇子文浩。”

的確,在眾皇子中,隻有自己的兒子文舉和妹妹的兒子文浩出眾一些,文舉成熟穩重,文浩活潑開朗,但要光論文才,文浩略勝文舉一籌。在性格方麵,文舉刻板,而文浩隨和,各有千秋。如果龐皇後沒有被打入冷宮,文浩將順理成章地成為太子,而現今,龐皇後被廢,自己是**之中地位最高的妃子,文舉當太子應該是沒有懸念的。

正因為如此,當初龐妃才狠下心來,設下毒計陷害妹妹。這次皇上溫泉行宮療養,沒有帶一個後妃,根據以往的經驗,她判斷皇上會與眾大臣商議朝中大事,她已與朝中幾位大人商議好,要幾位趁機向皇上進言,勸皇上早立太子,並力薦文舉。

她已然料到皇上不會馬上應允,但她沒有想到,在皇上的心目中,太子人選竟不止文舉一人,還有文浩。廢後之子,理應沒有資格當太子,而皇上為何還在大臣們力薦文舉的同時因為文浩猶豫呢?究竟為何,皇上會有此念?

龐妃進一步探詢:“請公公明示。”

“皇上對上回盛怒之下草率廢後已有悔意,他認為以皇後的秉性,不應做出下蠱之事,尤其近日身體不好,人也有些多愁善感,常常念起以前跟皇後在一起的日子。想必是因為對皇後舊情難忘,難以割舍,故而在立太子一事上猶豫。”

龐妃身子一震,心裏波濤洶湧,如此看來,一旦皇上身體好轉,不定就會徹查下蠱一事,她千方百計阻繞文舉在皇上麵前提起,先是威逼,後是利誘,文舉都不肯做罷,最後還是以皇上身體不好,不能受刺激為由,才讓文舉答應待皇上身體恢複了再說。不能再挑起下蠱一事,不能使自己陷入危險的境地,不能功虧一簣,她心裏有個強烈的聲音在呼喊:無論如何,我的兒子都要當太子,做皇上!誰都不能改變!任何人都無法阻繞!

她慢慢地平靜心緒,開始醞釀下一個計謀。

“大皇子,今天這麼早就下課了。”宮女在同文舉打招呼,龐妃透過窗戶望去,見文舉目不斜視,徑直往自己房裏去了。

自從上次爭吵之後,文舉極少到龐妃房裏來,他跟自己的母親疏遠了,龐妃不明白,隻是一次不準他參加皇家祭祀而已,他為何會那樣生氣,更何況後來也沒有再強迫他承認錯誤,就那麼不了了之了。

龐妃有些忿忿然,你娘我何時跟別人低過頭,也就是你,才逼得我不得不妥協,都贏了,還繃著那副臉幹什麼?她哪裏知道,祭祀對文舉根本無足輕重,她的霸道令文舉生恨,使他因此而失信於桃花之期,失約於清揚;她的強勢,卻又讓文舉認識到,他現在根本沒有能力可以跟她抗衡,隻能選擇沉默和忍耐;但是她畢竟是他的母親,他對她蠻橫無理、惡言相向終究是不對的;如果那天她不是那樣決絕,他還是預備向她請罪的,可她的冷酷和不為所動真正傷了他的心,別人怎樣對他都無所謂,可她不是別人,是他的娘親,怎麼可以那樣對他?

好象沒過多久,氣候就轉暖了,眨眼已是農曆三月,草木茵茵,滿眼新綠,陽光明媚,冬衣也收入了櫃中。

龐妃坐在屋裏,正為昨日皇上的話煩惱。

昨日龐妃生日設宴,皇上酒過三巡,竟忽悠悠說了句“龐妃啊,細瞧你這眉眼,跟皇後長得一模一樣,朕一喝醉,就把你當成她了”。言者無心,聽者有意,誰說人一喝醉了就說胡話,龐妃寧肯相信酒醉心明。

“你們都不要跟著我,我想一個人靜一靜。”龐妃說著就往鬱秀宮外走去,路過文舉寢宮時,用眼角餘光一瞟,文舉正在案頭讀書,她款款地走了出去。

寂靜的冷宮,冷清無物,陰冷潮濕,仿佛永遠都照不見陽光。

龐皇後正在繡一匹白絹,門“吱呀”一聲被人推開,屋內亮了許多,風挾來了一些涼意,她聽見了叮叮當當幾聲裙擺配環的碰撞聲,緩緩地抬頭,那門口雍容華貴的一個人,金釵玉簪,錦衣繡袍,熟悉的麵容,龐皇後心裏刺痛了一下,臉上的反應卻好象連同冷宮的空氣一樣,都變得麻木不堪了。

她緩緩地起身,走近,再走近,這一刻,她竟感覺恍如隔世,姐姐,嘴唇蠕動了幾下,最終,她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俯身下去:“貴妃娘娘千歲,千千歲。”因為麵前的這張臉,親情早已冰封,一切的一切都不複存在了。

龐妃一怔。

她瘦了,臉色蒼白,配飾盡除,粗布舊襟,但是盡管如此,她的臉上並沒有因此而顯出冷宮之人常見的幽怨之神情,還是那樣篤定淡泊,從容大氣。

龐妃不得不佩服太後的眼光,勝不驕,敗不餒,這就是母儀天下的風範,果真讓人折服,的確招人嫉妒。

“妹妹好忍性,兩年的清苦都沒有使你頹廢,依然保持了如此清奇傲骨。”龐妃由衷地讚道。

“不是我好忍性,而是我無所求。”龐皇後不卑不亢地說。

“妹妹還在生我的氣,其實姐姐也是身不由己啊。”龐妃感歎,語氣也頗有些無奈。

“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龐皇後歎了一口氣,走到櫃邊,倒了一杯茶,放在桌上。

龐妃見茶淡綠晶瑩,舉手端起欲喝,隻聽龐皇後說道:“貴妃娘娘不怕茶中有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