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不行,”河鼠說,“還得想想別的辦法。天太冷了,雪會深得沒法走。”他往遠處看了看,“你瞧,前麵有一個山穀,我們先去那裏找一個藏身的地方,最好是幹燥的洞穴,避避風雪,休息夠了再動身。再說,也許雪一會兒就停了,沒準事情還會有轉機。”
於是他們再次打起精神,磕磕絆絆地走下山穀,希望能找到一個洞穴或者角落,幹燥而隱蔽,可以躲開刺骨的寒風和飛舞的雪花。正當他們圍著一個小土丘仔細搜索時,隻聽鼴鼠突然一聲尖叫,臉朝下栽倒在地。
“哦喲,我的小腿!”他又喊又叫,“哦喲,我可憐的小骨頭!”他坐在雪地裏,兩隻前爪捧著受傷的腿。
“可憐的老夥計!”河鼠心疼地說,“今天你太倒黴了。讓我看看。”他跪下身來查看一番。“沒錯,你的小腿受傷了。別動,我用手絹給你包紮一下。”
“一定是看不見的樹枝或者樹樁絆的,”鼴鼠疼痛難忍地叫喚,“噢,天啊!噢,天啊!”
“傷口很平滑,”河鼠說,重新檢查他的小腿,“絕不會是樹枝或樹樁弄的,倒像是被金屬鋒利的邊緣劃破的。這太怪啦!”他沉思片刻,開始審視周圍的那些小土丘和小土坡。
“噢,不管是什麼罰的,”鼴鼠疼得話都說不清楚了,“不管是哪個罰的,反正都一樣,疼死了。”
可是河鼠頭也沒抬,正在雪地裏四爪飛快地又挖又刨,忙個不停,鼴鼠在一邊急躁地等著,不時說:“噢,快過來,河鼠!”
突然河鼠歡呼起來:“哦耶!哦耶!哦耶——耶——耶!”然後在挖出的坑邊踢踏踏、踢踏踏跳起了快步舞。
“夥計,你找到什麼啦?”鼴鼠問,仍舊捧著小腿。
“你來看!”欣喜若狂的河鼠邊跳邊說。
鼴鼠一瘸一拐地走過去,往坑裏仔仔細細看了好一陣。
“噢,很清楚,”他過了半天才慢吞吞地說,“我想我以前見過這東西,而且見過很多,我管它叫日用雜貨。好啦,一個門口的刮泥器,這有什麼特別的,幹嘛圍著一個刮泥器跳舞?”
“難道你看不出這意味著什麼嗎?你——你這笨腦瓜兒!”河鼠不耐煩地喊道。
“我當然看得出來,”鼴鼠回答,“隻不過是一個非常粗心健忘的人把家門口的刮泥器丟在了野樹林裏,偏偏就在大家都要經過的地方。太不為別人著想了,回家以後,我一定會去告他——管他是什麼人,你看我敢不敢去!”
“噢,老兄!噢,老兄!”河鼠歎著氣,對鼴鼠的笨頭笨腦徹底絕望了,“好了,別抱怨了,快過來幫我挖!”他又刨了起來,濺得身邊雪花亂飛。
這番苦幹很快見了效果,一塊破舊不堪的門墊露了出來。
“瞧瞧這個,我怎麼說的?”河鼠勝利地歡呼起來。
“什麼都不是!”鼴鼠十分有把握地說,“很明顯,又一件日用雜貨,而且還是人家用壞扔了的破爛兒,我想你一定高興極了。跳吧,既然你這麼高興,趕緊圍著它跳吧,跳完多半還得繼續趕路,我們不能老在垃圾堆裏浪費時間。一塊破門墊,是能吃能蓋,還是能當雪橇坐著滑回去?你倒是說說看呀,你這隻讓人生氣的齧齒動物!”
“你——說——什——麼?”激動的河鼠大叫,“你真的什麼都看不出來嗎?難道這門墊沒告訴你任何東西?”
“沒錯,河鼠,”鼴鼠賭氣說,“我覺得這麼說真是蠢透了。誰聽說過一塊門墊能告訴你什麼?它們根本不會說話,它們不是那塊料!門墊很清楚自己是什麼身份。”
“那好吧,你簡直笨得像頭牲口!”河鼠回答,他非常生氣,“到此為止,一個字也別說了,要是你還想今晚能有幹燥暖和的地方睡覺,就隻管使勁找使勁刨,特別是在小土丘附近,這是我們最後的機會!”
河鼠用他的棍子在四周亂捅,鼴鼠也使勁地刨起來,僅僅是為了讓河鼠滿意,他覺得自己的朋友腦子已經糊塗了。
忙活了十分鍾左右,河鼠的棍子戳到了什麼東西,聽起來下麵是空的。他在那裏刨了一陣,把爪子伸進去摸了摸,又叫鼴鼠過來幫忙。兩人一起連挖帶刨,終於讓這番努力的結果整個顯露出來,一直心懷疑慮的鼴鼠看了不禁大吃一驚。在一個原本以為是雪堆的小丘一側,露出一扇結實的小門,刷著深綠色的漆。門邊垂著鐵製的門鈴拉索,拉索下方有一塊小小的銅牌,上麵工整地刻著字,他們借著月光認出,那是:
獾先生!
鼴鼠又驚喜又懊悔,一屁股坐在雪地上。“河鼠!你太了不起啦!我真笨,現在我全明白了。從看到我腿上的傷口起,你就用你那絕頂聰明的腦袋瓜,一步一步推理出結果。你一看我的傷口,馬上就說:‘是刮泥器!’然後就真的找到了刮泥器!你滿足了嗎?沒有!你對自己說:‘還缺一塊門墊,我的推理才完滿!’果然又找到了門墊。最後你推斷:“所以這裏一定有一扇門,隻要把它找出來就成功了!”你太了不起了,我相信什麼都難不倒你,隻在書裏麵才有你這樣的人,我做夢都想像你一樣聰明。親愛的河鼠……”
“我猜,”河鼠打斷他,很有點不客氣,“你是要坐在雪地裏說一整夜吧!快起來,使勁拽那根拉索——瞧,就在那裏,拚命拽!我來敲門!”
河鼠揮起棒子“砰砰”敲門,鼴鼠則跳起來抓住門鈴拉索,把整個身子都吊在上麵,兩腳離開了地麵。
從門後很遠很遠的地方,一陣悠長的門鈴聲隱約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