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不可能像!”蛤蟆氣哼哼地說,“我認為我的身材一流。”
“我姑媽還覺得她身材一流呢。”女孩很不高興,“你自己看著辦吧,你這個不知好歹的臭蛤蟆,虧得我那麼同情你,還想幫你呢!”
“行,行,別生氣,我真該好好謝謝你!”蛤蟆慌忙說,“不過,我必須要穿成洗衣婦的樣子跑出去嗎?”
“要是你指望坐著豪華馬車大搖大擺地出去,”女孩發火說,“哼,那你還是呆在這兒算了!”
蛤蟆立刻承認錯誤說:“原諒我吧,你是一個聰明、好心腸的女孩,而我是自以為是的笨蛤蟆。就請你把我引薦給你那位可敬的姑媽吧。我一定盡心安排,務必令雙方都滿意。”
第二天晚上,女孩帶著姑媽來到蛤蟆的囚室。老姑媽事先已經知道了逃跑的計劃,蛤蟆也把準備好的金幣放在桌子中間,於是他們見了麵就立刻行動起來。
蛤蟆付了金幣,得到一件印花棉袍、一條圍裙、一塊披肩和一頂舊軟帽;老洗衣婦要求把自己的嘴堵住,再捆起來扔到牆角,裝作被搶劫的樣子,希望能編個故事保住飯碗。
蛤蟆對這個提議大為讚賞,他覺得這樣一來逃跑就不那麼灰溜溜的,和自己的傳奇生涯非常相稱,於是幫著女孩把她的姑媽捆了起來。
“現在輪到你了,蛤蟆。”她一邊說一邊動手,先給他套上印花棉袍,把扣子扣得嚴嚴實實的,然後係上圍裙、披上披肩,最後戴上軟帽,還在下巴那兒打了個結。
女孩退後看了看,忍不住哈哈大笑,“你們倆簡直一模一樣啦。那麼,蛤蟆,祝你好運,記住可別再回來啦!”
蛤蟆的心緊張得咚咚直跳,他小心地走出地牢,盡可能讓腿不要發抖,假裝若無其事的樣子向外走去。他又驚又喜地發現,洗衣婦的人緣非常好,那件印花棉袍對每一扇緊閉的大門和關卡來說,就像一張通行證,衛兵們什麼也沒問就讓他通過了,甚至當他不知道該往哪邊走的時候,還有人招呼他過去。唯一煩心的是,有太多人要和他擁抱,好在他都機靈地避開了。
好像走了好幾個小時,蛤蟆終於穿過最後一個院子,躲過最後一個擁抱,“哢嗒”一聲,監獄的大門在他身後關上,清新的晚風撲麵而來,蛤蟆緊皺的眉頭一下子舒展開,他知道,他自由了!
勝利來得這麼快,蛤蟆樂得頭腦發昏,不知道接下去該怎麼辦,但他知道自己必須盡快離開這裏,因為在這一帶人人都認識洗衣婦。走著走著,他忽然注意到,在不遠處的鎮子邊上,閃著一些紅色和綠色的燈光,同時還傳來火車頭噴氣的噗噗聲和扳動岔道的咣當聲。“啊哈!”他心想,“我真走運,眼下全世界我最想要的東西就是火車站,那樣就不用穿過整個鎮子,沒人看見我這副丟臉的樣子了,盡管非常有效,可是太傷自尊了!”
他徑直來到火車站,查看了列車時刻表,發現有一趟列車開的方向離家很近,大約過半個小時就開。“走運極啦!”蛤蟆情緒高漲,連忙去售票處買票。
他說出一個站名,那是他知道的離蛤蟆莊園最近的車站,然後下意識地伸手從口袋裏掏錢,這才發現那裏根本沒有錢,沒有裝錢的口袋,甚至連縫著口袋的西裝背心都沒了,取而代之的是那件印花棉袍。蛤蟆覺得自己像掉進了噩夢裏,他拚命撕扯著棉袍,好抖落出幾個硬幣,但是仍然一無所獲,排在後麵的人也紛紛不耐煩起來。
他突然驚恐地想起來,他把他的外套、西裝背心都落在地牢裏啦,還有他的小記事本、錢、鑰匙、懷表、火柴、筆袋,所有讓生活有價值的東西,把他和隻有一個口袋甚至根本沒有口袋的動物區分開的東西,全沒了。他走投無路,隻好豁了出去,拿出自己的舊式作派——一種混合了鄉紳和大學教授風度的作派——自信地說:“您瞧,我發現自己忘帶錢包了,勞駕給我票行嗎?明天我會把錢送來,我在附近這些地方相當出名。”
售票員盯著他和他頭上破舊的軟帽看了一會兒,放聲大笑說:“如果你老是耍這套把戲,肯定遠遠近近都認識你。好了,靠邊站,女士!你擋著後麵的乘客買票了!”
一位老紳士一直在後麵捅他,這會幹脆把他推開,還管蛤蟆叫他的好太太,這讓蛤蟆比什麼都生氣,他又無助又絕望,茫然地沿著站台向前走,兩行淚水流下了臉頰。這太不幸了,他心想,眼看就能平安到家,卻因為少了幾個小小的先令而被售票員無端刁難。要不了多久,他逃跑的事就暴露了,他會被抓捕、辱罵、套上鐵鏈押回監獄,過著隻能吃麵包、睡幹草床的日子。他的看守和刑罰都會加倍,還有,噢,大家都會嘲笑他的。他邊想邊走,發現自己來到了一個火車頭旁,一個高大結實的男人正細心地給零件上油。
“您好哇,老大媽!”火車司機說,“出啥事了?您看著可不怎麼高興啊。”“噢,先生,”蛤蟆又哭了起來,“我是個貧窮的洗衣婦,太慘啦,我把身上的錢全丟了,沒法買火車票,可是我今晚無論如何都得回家。我可怎麼辦哪。噢,天哪,天哪!”
“真倒黴啊,”司機邊說邊尋思,“丟了錢……不能回家……我猜……還有好幾個孩子正等您回家吧?”“一大堆孩子啊,”蛤蟆嗚咽著說,“又要玩火柴……又要玩油燈……老是吵吵鬧鬧……他們一準餓了……真是一群小可憐!噢,天哪!天哪!”
“好吧,您聽聽我怎麼想的,”好心的火車司機說,“您是個洗衣服的,好極了;而我是一個火車司機,您能看出來,這可是個很髒的活兒,我換下來的髒襯衫有一大堆,我老婆都洗煩了。如果您願意帶幾件襯衫回家幫我洗,洗完再給我送回來,我就用火車頭搭您一段,雖說上邊不讓這麼幹,但是在這一帶管得不那麼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