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 蛤蟆重見天日(3 / 3)

“好啊,行啊!”蛤蟆剛才還在傷心,這會兒一下子變得歡天喜地,急不可耐地爬上了火車頭的駕駛室。當然了,他這輩子從沒洗過一件襯衫,連想都沒想過,總之,他根本就沒打算洗。不過,他心想:“等我一回到蛤蟆莊園,手頭又有了錢,我就給司機送去,足夠他洗好多好多襯衫的,反正都是一回事,而且那麼做更好。”

鐵道員揮了揮出發的旗子,火車司機以汽笛歡聲作答,火車出站了。隨著火車的速度加快,蛤蟆看到兩旁真真切切的田地、林子、樹籬、奶牛、馬兒向後飛掠而過。每過一分鍾,他就覺得自己離蛤蟆莊園又近了一點,他想到了關心他的朋友、口袋裏叮當作響的硬幣,想到有軟軟的床可睡、有各種好吃的可吃,想到大家都會誇獎他的冒險、羨慕他那非凡的聰明,不禁得意忘形地跳上跳下、又喊又唱。司機看著蛤蟆吃驚極了,他以前碰見過幾次洗衣婦,但是從沒一位像眼前這樣。

火車已經開了很遠,蛤蟆正想著等他一到家,晚飯該吃點什麼。這時,他注意到火車司機一臉不解,側著頭使勁聽著什麼。接著他又爬上煤堆,從車頂向後望去,然後回來對蛤蟆說:“這事兒真怪,我們是今天晚上走這個方向的最後一趟車了,可我敢發誓剛才確實聽見後麵又跟著一趟車。”

蛤蟆馬上停止了可笑的舉動,垂頭喪氣地坐下來,不敢去想可能發生的傷心事。

正在這時,月亮穿過雲層,銀光如雪,司機又爬上煤堆,好看清他們後麵長長的鐵軌。“現在我能看清楚了!那是一個火車頭,就在我們後麵,正飛快地往這邊開呢,看起來像在追我們!”

蛤蟆慘兮兮地縮在煤灰堆裏,使勁地想啊,可就是想不出一個辦法。

“他們就快趕上來了!”司機說。“那輛車上擠滿了怪模怪樣的人,有的戴著頭盔,好像是警察,還揮著警棍;還有一些穿得挺破、戴硬頂帽子的人,一準是便衣偵探,手裏還舉著手槍和拐杖。噢,他們都在喊‘停車,停車,停車’呢!”

聽到這裏,蛤蟆一下跪在煤塊中間,握著兩隻前爪,祈求地舉在胸前,哭喊著說:“救救我,隻求你救救我吧,親愛的好心腸的司機先生,我要坦白一切。我根本不是什麼洗衣婦,也沒有什麼不懂事的孩子在家等我。我是蛤蟆,遠近聞名的蛤蟆。為了逃出敵手,我剛剛從一座可怕的監獄裏跑出來。如果被後麵的那些人抓住,我這可憐、不幸、清白的蛤蟆,就得被套上鐵鏈,再回去過那隻能吃麵包、睡幹草床的可怕日子!”

司機低下頭,看著他嚴厲地問:“那你說實話,你怎麼進的監獄?”

“我也沒幹什麼,”蛤蟆的臉一下子變得通紅,“隻是借開了一下別人的汽車,他們那會兒正在吃午飯,反正用不著。我的意思是我沒想偷,千真萬確,可是法官們偏往壞處想。”

火車司機非常嚴肅地看著他說:“可能你真是一隻壞蛤蟆,按理說我應該把你交給警察,可是我不會那麼做:一是我不待見汽車;二是我不樂意在自己的火車上受警察擺布;再有嘛,看見一隻動物哭,我的心就軟啦。好啦,高興點,我會盡力幫你的!”

他們堆了更多的煤塊,發了瘋似的往爐子裏鏟煤,火苗呼呼亂竄,火星飛濺,火車頭在鐵軌上又跳又晃,開得飛快,可後麵的車頭還是慢慢追近了。司機歎了口氣,用一團廢布頭擦了擦汗說:“這樣沒用,我們拉著車廂跑不過他們。現在隻有一個辦法了:前麵不遠就有一條長隧道,從隧道出來後要穿過一片很密的樹林。一會兒經過隧道時,我會把火車的速度提到最高,但後麵的人會減速,因為隧道裏太黑,他們害怕撞上。等出了隧道,我會盡量讓車慢下來,那時你就跳下去躲在林子裏。然後我再加足煤繼續跑,他們會繼續追我,讓他們愛追多久就追多久吧。準備好!我一喊你就跳!”

他們又堆了些煤,火車箭一樣射進隧道,然後從另一端飛駛出來,再次投入新鮮空氣和寧靜月光的懷抱,兩邊的樹林在夜色中看上去非常友好。火車司機猛地刹車,蛤蟆走下踏腳板,當火車的速度漸漸慢得和走路差不多時,隻聽司機大喊一聲:“現在,跳!”

蛤蟆使勁一蹦,滾下一小段路堤,骨碌碌地落到樹林裏藏了起來,身上居然沒受一點傷。他趴在樹林裏偷偷地往外看,隻見那列火車再次加速前進,飛快地消失了。這時,後麵的那輛車衝出隧道,嗚嗚地鳴著汽笛,緊追不舍。等兩輛車開得沒影了,蛤蟆開心地大笑起來,自從被抓進監獄,他還從沒這樣笑過。但是他忽然意識到時間已經很晚,很快就不笑了:天又黑又冷,躲在一片陌生的樹林裏,沒錢吃飯,又遠離家和朋友,而且火車哐當哐當的聲音消失後,隻剩下死一般的寂靜。蛤蟆嚇得發毛,不敢離開藏身的樹林,於是他一頭鑽進林子,打算離鐵道越遠越好。

在地牢裏關了好幾個星期,蛤蟆覺得樹林變得很不友善,好像存心要捉弄他:夜鷹發出機器般哢嗒哢嗒的叫聲,在樹林裏四處回響,聽起來好像到處都是追他的守衛。一隻貓頭鷹忽然無聲無息地向他撲來,翅膀掃過他的肩膀,低沉地“嗬嗬”大笑著,又像飛蛾一樣掠過,把他嚇得魂飛魄散,還以為是衛兵發現他了。

蛤蟆一直走啊走啊,最後又冷又餓、精疲力竭,於是他找了一個樹洞藏身,把樹枝和落葉盡量堆得鬆軟些,躺了進去,一覺睡到了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