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章 蛤蟆淚如雨下(1 / 3)

蛤蟆終於見到朋友,但他的麻煩還遠遠未完。

河鼠伸出光滑的小爪子,牢牢揪住蛤蟆脖子上的皮,把他用力拽進了洞裏。

蛤蟆渾身是泥,還沾著水草,濕答答地站在河鼠家的客廳裏,見到老朋友,他又快活興奮起來,大聲說:“哈,親愛的河鼠!你簡直想不到最近我過的是什麼日子,那麼多考驗,那麼多苦難,那麼多逃亡和偽裝,而我全都聰明地設法脫身了!關進地牢,我就再跑出來!掉進河裏,我就遊上岸!偷馬,賣上一大筆錢!每個人都被我哄得團團轉!哎呀,我真是最最聰明的蛤蟆,跟你說……”

“蛤蟆,”河鼠拿出說一不二的口氣,“你立刻上樓,脫掉這身印花的破爛,它像是某個洗衣婦扔掉的,換上我的衣服再下樓,我有話跟你說。快別吹牛了,我還沒見過誰像你這麼又髒又臭、丟人現眼的呢!”

蛤蟆剛想反駁幾句,忽然從鏡子裏看見了自己的模樣:頭戴一個破舊的女式軟帽,帽邊還俏皮地遮住了一隻眼睛。他立刻閉了嘴,順從地上了樓,把自己上上下下洗個幹淨,換上河鼠的衣服,站在鏡子前照了好久,想到那些人竟會把他認作一個洗衣婦,真是傻得可以!

吃午飯的時候,蛤蟆把自己的遭遇添油加醋地講給河鼠聽,說到自己如何擺脫困境的時候,更是描繪得天花亂墜。可他說得越多,河鼠卻越是沉默。等蛤蟆終於講完了,河鼠才開口:“老實說,我一點沒覺得好玩!坐牢、被追捕、讓一個胖女人扔進河裏,這有什麼值得誇耀的?要是你今天想要這個、明天又看上那個,那盡管破產好了,為什麼偏偏要去偷車。難道你願意自己的朋友是個罪犯嗎?你好好想想!”

縱然蛤蟆有很多缺點,但他心地很好,從不計較朋友的批評。他咕咕噥噥地小聲反駁,可是最後卻虛心地承認:“噢,河鼠,你說的總是那麼對!自從這件事以後,我對汽車已經不怎麼感興趣了,我要做一隻好蛤蟆。事實上,剛剛我在你的洞口突然有了一個主意——絕對是個精彩的主意,是跟駁船有關……噢,好吧,好吧,老朋友,別激動,這個下次再談。我不想再出去冒險了,我要開始過一種寧靜、安穩、受人尊敬的生活,好好打理我的家產,做點園藝工作。朋友們來訪時,總能留下一起吃飯。我還要買一輛輕便小馬車,沒事就去鄉下散散心。我們來喝杯咖啡,聊聊天,然後我就慢慢溜達回蛤蟆莊園去。

“慢慢溜達回蛤蟆莊園?”河鼠喊著,一下子跳起來,“你在說什麼呀,你還沒聽說……”

“聽說什麼?”蛤蟆問,臉色蒼白,“快說呀,河鼠!別瞞著我,什麼事我沒聽說?”

“那就是說,”河鼠攥起小拳頭使勁敲著桌子大吼,“你一點沒聽說過白鼬和黃鼠狼的事嗎?”

“什麼?野樹林裏的家夥?”蛤蟆叫道,四肢哆嗦著,“不,一個字也沒聽說!他們幹什麼啦?”

“……還有他們是怎麼霸占蛤蟆莊園的?”河鼠接著說。

蛤蟆心裏七上八下的,隻聽到了後半句。他一下撲到桌上,大滴大滴的眼淚撲簌簌地落下來,打在桌麵上,“啪嗒,啪嗒!”

“接著說吧,親愛的河鼠,”過了一會,蛤蟆喃喃地說,“全都告訴我,最壞的時刻已經過去。現在我是一隻真正的動物,我能承受得住。”

“當你……卷進……那件……麻煩事後,”河鼠猶豫地慢慢說,“我是說,當你……離開社交界,因為那個關於……機器……的誤會……”

蛤蟆隻是點點頭。“好的,這一帶的人當然就都議論開啦,”河鼠接著說,“野樹林裏也在議論。河邊的動物都站在你這邊,覺得懲罰太重了,可是野樹林裏的家夥卻說你是活該,他們還到處說你這下完蛋了,永遠、永遠、永遠也回不來了!”

蛤蟆又點了點頭,沒說話。

“他們就是這號壞蛋,”河鼠繼續說,“但是鼴鼠和獾始終相信你總有一天會回來,他們見誰都這麼說,不管怎麼樣,反正一定會回來!”

蛤蟆再次坐起來,咧嘴傻笑了一下。

“他們拿出好多以前的事當例子,”河鼠說,“一致認為沒有任何法律能管得了像你這麼天不怕地不怕、能說會道的動物,而且你還那麼富有。所以,他們幹脆搬進了蛤蟆莊園,睡在那裏給你看家,等著你隨時回來。當然,他們根本沒想到會出事。接下來,可怕的事情發生了:在一個黑漆漆的晚上,真是伸手不見五指,狂風大作,雨點劈裏啪啦地砸在窗戶上,一夥全副武裝的黃鼠狼偷偷爬到前門,就在同時,有一夥不要命的雪貂從菜園子進來,占領了後院和廚房,還有一隊白鼬占領了溫室和台球室。鼴鼠和獾正在聊天,毫無防備,那些惡棍突然從四麵八方闖進去,抓起這兩個忠心耿耿的動物,狠狠揍了一頓,扔到了又冷又濕的院子裏……”

這時,沒心沒肺的蛤蟆忽然吃吃傻笑起來,馬上又裝出嚴肅的樣子坐直了。

“野樹林的那些強盜就這樣霸占了蛤蟆莊園,”河鼠接著說,“他們整天大吃大喝,把那個地方糟蹋得麵目全非(這是別人告訴我的)。他們吃你的、喝你的、睡你的床,還編了好多羞辱你的故事、打油詩,要多難聽有多難聽!還說他們要永遠在蛤蟆莊園住下去啦。”

“哼,他們敢!”蛤蟆說著立刻站起來,抓起一根棍子,“我這就去看看!”

“這樣不行,蛤蟆!”河鼠在後麵喊他,“快點回來,你去隻會惹麻煩。”

可是蛤蟆根本不聽,扛著棍子急匆匆地向大路走去。剛走到蛤蟆莊園的大門前,突然跳出來一隻瘦高的雪貂,用槍指著他大喝:“誰?”

“少廢話!”蛤蟆氣急敗壞地說,“你竟敢跟我這麼說話!滾一邊去,否則……”

雪貂沒搭理他,舉起槍,“乓!”一顆子彈尖嘯著擦過蛤蟆的頭皮。

蛤蟆嚇得慌了神,轉身就跑,能跑多快就跑多快,身後傳來雪貂們可怕的大笑聲。但是他並不甘心,又偷偷地把河鼠的船劃出來,想從船塢上岸。剛劃到船塢附近的小橋底下,突然一個大石頭砸下來,撞穿了船底,船裏立刻灌滿了水,轉眼就沉了下去。蛤蟆連忙撲騰著向岸邊遊去,抬頭隻見兩隻白鼬從橋上露出腦袋,幸災樂禍地嘲笑道:“下次就瞄準你的頭,臭蛤蟆!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