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亥聽後,覺得有理,遂令兵卒將工匠們全部拿住,關人墓中。可憐這些工匠們,生為秦始皇修墓,死為秦始皇陪葬。可恨那胡亥、趙高,手段之殘忍,真是滅絕人寰。
胡亥葬父已畢,回朝理政,有心釋放蒙恬,趙高私下沉思:將來如果恬被重用,恐對自己不利,再說平日自己與蒙家有仇,不乘此機會除掉蒙家兄弟,還等何時!於是向胡亥進讒說: “陛下,臣聞先主在世之時,欲立陛下為太子,隻因蒙恬之弟蒙毅多次諫阻,且其兄弟二人在先主麵前又常道陛下之短,所以先主駕崩之時,乃立扶蘇。今扶蘇已死,怕日後蒙氏兄弟為扶蘇複仇。依臣之見,不如處死!”
胡亥釋放蒙恬本有顧慮,加上聽信趙高這番讒言,便下定決心處死蒙氏兄弟。
兩人正議間,忽有一少年向前諫道: “陛下,臣聞以前趙王遷殺其忠臣李牧,誤用顏聚;燕王喜用荊軻之謀,與秦毀約;齊王建殘殺先世遺臣,偏信後勝。結果這三個君王都落得國破家亡。今蒙氏兄弟,為我朝的大臣謀士,有大功於國,而陛下要將他們處死,臣以為不可!臣聞輕慮者不能治國,獨智者不可以存君。誅殺忠臣,寵信小人,內使群臣解體,外使鬥士離心,臣認為切不可如此。”
胡亥見是兄子子嬰,竟不答話,叱令退去。遂派兩使者分赴代(今河北蔚縣。當時蒙毅在此)、上郡(今陝西北部),逼殺蒙氏兄弟。 秦二世元年初春,為鞏固自己的地位,胡亥重申法令,對秦始皇留下的苛政,不僅不改,反而加重。百姓怨聲載道,百官噤若寒蟬。俗話說:沒有不透風的牆,胡亥、趙高矯詔之事,漸漸透出,官員們免不了交頭接耳,議論紛紛。胡亥見此,心中不安,找來趙高問計: “朕即位以來,大臣們不服,官吏尚強,如諸公子與我爭位,將如何是好?”
趙高沉思了片刻,抬起頭來對胡亥說: “臣早就想說,一直沒有敢說。”說著他用眼環顧了一下四周。
胡亥知其意,忙令左右侍者退去。
趙高接著說: “現朝中官員,多是先帝遺臣,功勞卓著。而高素來微賤,蒙陛下提拔,擢居上位,掌管內政。大臣們雖貌似從屬,實則內心不服,陰謀為亂。如不早早防範,臣死事小,恐危及到陛下。依臣之見,不如將先帝遺臣,及可能與陛下爭位之人全部除去。然後換上一批新人,讓他們由賤變貴,由貧致富。如此,方可威震天下。” “卿言正和朕意,就如此辦理。”
為保帝位,胡亥鐵了心!
一場宮廷大屠殺就此開始。
一朝權在手,便把酷令行。趙高以陰謀為亂的罪名,在不到數日內,把十二位公子、十位公主投入監獄。獄中,趙高動用酷刑,把這些金枝玉葉們打得皮開肉綻、死去活來,開始還喊冤叫屈,到後來,實在熬受不住,隻得趙高說一句,他們就承認一句。趙高得了口供,如獲至寶,忙跑到胡亥處彙報。胡亥狠狠心,命推出市曾,一律處斬。其家財全部收歸官有。
公子將閭等三人,為人忠厚,安分守己,平日並無任何異議,但仍被趙高囚於內宮。胡亥已殺兄弟姐妹多人,還憐惜什麼將閭,派使者宣詔說:“公子不臣,罪當死,速速就法。”將閭聞詔,申辯道: “平時入侍朝廷,我沒有失禮;隨班廊廟,我沒有失節;受命應對,我沒有失辭,如何叫作不臣?我就死,也要問個明白。” “臣不知其詳,隻是奉詔行事。”使者不加任何解釋。
將閭聞言,知死已難免,仰天大呼三聲“天呀!”兄弟三人遂拔劍自殺。
公子高未被捕入獄,自思難免一死。想逃,又怕連累家小,左思右想,想出一條舍身保家的辦法。他含淚提筆修成一書: “臣高冒死上奏;先帝康健之時,臣入宮得賜美食,出宮得賜乘輿。禦府之衣,帝曾賜臣;宮中寶馬,帝曾賜臣。帝崩而臣未能從之,此乃為人子者不孝,為人臣者不忠。不忠者無顏苟活於世。臣請從先帝而死,死後請將臣葬於驪山腳下。望陛下準奏。”
胡亥見書,喜出望外,心想我正不知如何處置他,他卻來自己求死,準他就是。但轉念一思,這其中是否有詐?忙招來趙高: “卿看此書,是否真情?”
趙高看過奏書,笑了笑: “陛下多心了,大臣們忙著保命,無暇生變。” 胡亥聽後,立即下詔:“卿忠孝可嘉,準奏。特賜錢十萬,以供葬用。”
公子高接到詔書,不死也不行了,於是服毒自盡,被葬於秦始皇墓側。至此,皇室被害已達四十餘人。
皇族遭難,波及諸臣,從郡縣到皇城,成百上千的官員被強加上各種罪名,有的被捕入獄,有的被斬市曹,有的不僅自己被殺,還誅連九族。一場血腥屠殺過後,秦始皇時的舊臣已所剩不多。群臣人人自危,個個欲叛。
在中國封建社會中,為奪帝位,發生過多少父子相爭、兄弟互殘的事件!在這些事件中,其殘酷性能與胡亥相比的,能有幾個?人們都稱秦始皇是暴君,其實胡亥的暴虐程度是秦始皇的幾倍。他的殘暴性不僅表現在爭權上,還表現在逼民上。
四月,胡亥以為帝位已固,自此便可高枕無優,盡情歡娛。時,阿房宮並未竣工,於是胡亥下詔,廣征工役,大興土木,續修宮室。詔書說: “先帝以為鹹陽宮室過小,故修阿房宮,宮室未成而先帝崩,於是轉修驪山陵,今驪山陵已畢,若不續修阿房宮,就是顯示先帝的過錯,朕承先帝之誌,決定複建阿房宮。”
此詔一下,各郡縣征調大批工匠,攪得民心渙散,怨聲載道。為防備不測事件發生,胡亥又從全國募選了五萬才勇雙全的武士,入宮屯衛。為滿足自己的享樂,他又下令在宮中豢養了大批狗馬禽獸。如此一來,鹹陽頓時驟增了數十萬人口,再加上宮中所豢養的禽畜,就是都城再大,也難以供應如此眾多的吃食。於是胡亥又下旨,令全國各郡縣籌辦食料,隨時運往鹹陽,不能間斷。並且規定,運送人、畜的糧草,必須自備,不得在都城三百裏範圍內購買。這樣龐大的需要,各地官府從何而來?他們增設了各種苛捐雜稅,強行向老百姓征收。工匠由百姓中出,糧食向百姓要,草料從百姓中征。老百姓被逼得賣兒鬻女,十室九空,苦不堪言。
秦末苛政,攪得官不能自保,民不能聊生,全國好似一堆幹柴,沾火即燃。有人發難了,有人點火了,這第一個播下火種的人,就是陳涉。
二、陳涉發難
陳勝,字涉,秦末陽城(今河南登封縣東南告城鎮)人。少時家貧,以替人傭耕為生。
俗話說:人窮誌不短。他雖清貧,卻也學過一些文字;他雖寄人籬下,卻有著一股誌氣。
一年深秋,地裏莊稼早已收盡,晴朗的日光照耀著原野,顯得格外廣闊。村外一棵大樹下,站著陳涉。他望著大片的沃土,靜靜地想著心事:如此多的土地,為什麼都屬於富人,難道這真的都是上天的安排?不……
一天下午,陳涉和同伴們輟耕來到地頭休息。別人都圍在一堆聊天,唯他獨在一旁默默無語。
“陳涉,你在想什麼心事?”一個同伴問。
“我在想,如果將來我富貴了,一定不會忘了你們這些窮兄弟。”
“窮傭工也想富貴,你是否在異想天開?”同伴們發出轟然大笑。
陳涉沒有發窘,他用鄙視的眼光看了看同伴們,長歎一聲: “哎!燕雀怎知鴻鶴的誌向!”他畢竟讀過幾本書。 他在賣弄學問?不!他在空發議論?也不!這是他發自內心的想法。為了富貴,隻要有機會,他會施展一下才能。也許正是這樣,他這個窮漢,在中國曆史發展進程中,才留下了自己一串深深地腳印。
秦二世元年(前209年)七月,有詔頒到陽城,征調閭左貧民,出戍漁陽(今北京市密雲縣西南)。 秦時習俗:富人權貴居右,貧民百姓居左。富人輸財可免役,窮人無錢隻得冒死服役。
縣令奉詔,派人四處征調,一時雞飛狗叫,攪得百姓晝夜難寧,好不容易征得九百人。在這九百人中,陳涉和陽夏(今河南太康縣)人吳廣被縣令命為屯長。由兩名將尉督率眾人前往漁陽。
漁陽距陽城有數千裏之遙。陳涉、吳廣一行走了幾日,方至大澤鄉(今安徽宿縣東南劉村集),忽遇天下大雨,道路泥濘,尤其是大澤鄉這個地方,本就低窪,雨水一下,一片汪洋,行人根本無法通過。這批戍卒隻得停住,等待天晴,方可啟程。 誰知,大雨一下就是數日,地上的水越積越深,可天仍無轉晴的跡象。陳涉、吳廣心急如焚,戍卒們也各個心中不安。人們開始騷動起來。陳涉找到吳廣。兩人以前雖素不相識,但此時已成了患難與共的朋友。陳涉把吳廣拉到一個無人之處,開口直言: “現我們被雨水所阻已有多日,不知路途之上還會出現什麼情況,如此下去,非誤期不可。按照秦律,誤期當斬。難道我們白白去送死?”
“與其去送死,不如逃走!”吳廣跳了起來。
“逃走不是上策。試想,我們身處異地,舉目無親,能逃往何處?如被官府抓到,還是要被殺頭。走是死,不走也是死,倒不如另圖大業,或許還可死裏逃生,求得富貴。”陳涉好像下了決心。 吳廣認真思索了片刻。
“反就反了,但反也得有個名目?”
“很對,現今天下百姓苦秦已久,極易發動。我近聞胡亥是秦始皇的少子,本不該立,當立的應是長子扶蘇。扶蘇剛毅果敢,因數諫罷役,觸怒秦始皇,被調往北境監軍。秦始皇駕崩之時,胡亥乘扶蘇不在帝側,遂矯詔殺兄,自立為帝。對此,百姓並不知曉,隻聞扶蘇賢明,不知扶蘇已死。再有故楚將項燕,屢立戰功,愛護士卒,後戰敗被責,有人說他已死,有人說他出亡,至今被楚地百姓所思念。我們圖大業,最好借用他們的名義,號召眾人,以成大事。”
“你說得極是,就如此辦理。”吳廣表示同意。 但畢竟事情重大,兩人心中總有些忐忑不安,於是決定去卜卜卦。
陳涉、吳廣借故離開了駐地,急忙找到卜者。卜者見二人匆忙而來,知有要事,遂問來意,以便占卜。二人不便明言,隻含糊應道:
我們要做件大事,事關生死,不知是否可行?卜者聞後,焚香布卦,然後掐指一算,說: “足下之事,定能成功,但也有風險,需費一番氣力,還要問問鬼神。”
陳涉聞言,心中已明,也不再多問,叫著吳廣便走。
“莫非是叫我們去祭祀鬼神?”吳廣心中不解。
“不是,楚人信鬼神。卜者的意思,是叫我們假托鬼神,借以服眾。”還是陳涉悟得快。
“那我們應怎樣做?”吳廣問。
“我看這麼辦!”說著附在吳廣的耳邊交待了好一陣,於是兩人便分頭行事。
第二天清晨,陳涉派戍卒出外購魚,戍卒奉命前往,購得數十尾大魚而歸,交與膳卒收拾。膳卒見其中有一魚最大,且腹部甚為膨脹,用刀剖開魚腹,見裏麵藏有一帛書,感到很驚奇,展開一看,上寫“陳勝王”三字,禁不住擲刀驚呼起來。眾卒聽到呼聲,爭先跑來觀看,此事迅速在營內傳揚開來。有一戍卒跑去報告陳涉。陳涉聽後,心中暗喜,卻表現出驚恐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