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章(2 / 3)

及太上皇病重,高祖往視,才又將其移往櫟陽官中。

不久,太上皇病逝,高祖就在櫟陽官治喪。皇考駕崩,也為朝中大事,王侯將相都來會葬,惟代相陳 議 稱病未至。經多日忙亂,高祖將老父葬於櫟陽北原,並在陵旁建置一城,取名萬年,設吏監守。 喪事辦完,王侯散歸,惟趙相周昌未還,他往拜高祖,屏去左右,奏道: “代相陳 議 ,手握兵權,私交賓客,往來驕橫,臣恐其暗中有變。本想遣使報知陛下,恰逢太上皇駕崩,臣便借機據實奏聞。” 高祖聞奏,心中一驚,自語道: “陳 議 不來會葬,難道暗中謀反?”

沉思片刻,忽起身對周昌說道: “你速口趙地堅守,朕即遣人暗中密查,如果有其事,朕將引兵親征,料陳 議 也不會有大作為!”

周昌領命而去,高祖也私下派人赴代。

不久,使歸,稟高祖道: “代相陳 議 ,確在招兵買馬,日夜操練。且 議 門下賓客,多有不法,臣恐其心懷不軌。”

高祖為免動幹戈,欲將陳 議 召至京都,乘機擒獲,於是遣使赴代,命 議 入朝議事。

陳 議 聞諭,心中恐慌,怕再蹈韓信、張敖之覆轍,遂稱病不往,將皇使遣回。

時,韓王信已背漢降匈奴,常領兵犯漢邊境,偵悉陳 議 抗命情景,遂派部將王黃、曼邱臣往代說降陳 議 。 議 正欲起兵,見韓王信來助,當即與其結成反漢聯盟,準備擇日起事。

九月,陳 議 在王黃、曼邱臣協助下,公開叛漢,派兵往略趙、代,脅迫各城守吏,為己所用。

高祖見陳 議 果反,一麵詔令諸王領軍會於邯鄲,一麵自統人馬,親征陳 議 。數日之後,高祖大軍已臨邯鄲城下。周昌忙開城迎入。高祖於堂中坐定,對周昌說: “陳稀為朕部將,素日還可靠。代地位於邊境,是朕憂慮之所,所以才封陳 議 為侯,令其以相國守代。今陳 議 與王黃等反,但吏民沒有罪,傳諭下去,凡能離 議 而歸者,皆赦無罪。”

周昌聞諭,當即令人修成檄文,四處傳出。

高祖又問: “邯鄲附近,是否有陳 議 人馬出現?”

周昌道: “至今尚未發現”。

高祖甚喜,道: “陳 議 統軍無能,不南據邯鄲,而以漳水為阻,其必敗無疑!”

周昌又奏: “常山郡二十五城,今已失二十,應將該郡守吏,拿來問罪。”

高祖搖搖頭,問周昌: “諸城守吏是否叛漢?”

“雖未叛,然丟城損兵,罪也不小。”

“這是兵力不足所致,朕豈能怪罪他們!”

停頓片刻,高祖又道: “速選數名趙地能將兵壯士見朕。”

周昌不解其意,但又不敢違旨,遂退出挑選出四名,帶入拜見高祖。

高祖見四人體形彪悍,還有些靈氣,心中頗喜,但麵顯嚴峻之色,忽然開口罵道: “豎子豈能為將?”

四人見高祖無端生怒,忙惶恐伏地,辯道: “臣等皆軍中下吏,不知所以,被相國帶入,望陛下恕罪。”

高祖見狀,令四人起身,問道: “敢領兵殺敵否?”

四人齊道: “隻要陛下信任,臣等皆願衝鋒陷陣,萬死不辭。”

“這才是趙國壯士!朕現封你等四人各為千戶,並為先鋒軍將,隨朕領兵住擊陳 議 。”

四人沒想到,福從天降。聞諭,伏地謝恩,爾後辭別而出。

周昌等人,不解帝意,及四人退出,方諫道: “自隨陛下入關,伐楚,從未見如此封賞。此四人無寸尺之功,為何沐思加封?”

高祖道: “此非你等所能知,今陳 議 造反,趙、代之地,多被陳 議 所占,朕已傳檄諸侯,征集天下兵馬,但至今未見一兵一卒,暫時隻得依靠邯鄲之軍了。朕豈能為了這四千戶,而使趙地子弟,失去希望呢?” 左右這才知曉高祖用意,不得不佩服其用意深遠。

高祖見眾人已明,又問: “樂毅乃燕國名將,他可有後人?”

左右答道: “聞有一孫,名叔,不知居於何地。”

高祖聽後,令其派人速速尋來。

數日後,樂叔被帶入趙宮,拜見高祖。高祖遂將其封於樂鄉,號華成君。

四壯土被用,樂叔被封,消息不脛而走,趙民皆為高祖重趙而歡欣雀躍,趙軍亦士氣大振。

高祖見時機成熟,召來周昌等巨,商議征 議 策略。高祖道: “朕近日得知, 議 將多為貿人,如用金購之,其將必降。”

周昌讚道: “此計甚妙,俗話說無賈不貪利,如此,破陳 議 易矣!”

於是,高祖出金,周昌遣幹吏四處活動,收買 議 將。不久,果有不少 議 將陸續來降。

漢十一年(前196年)冬,諸路兵馬奉檄援趙,陸續會於邯鄲。 時,陳 議 遣部將張春,渡河攻聊城(今山東聊城),王黃屯軍曲逆(今河北完縣東南),侯敞領兵遊擊,往來接應,自與曼邱臣鎮守襄國(今河北邢台市西南)。韓王信也乘機進駐參合(今山西陽高縣東北),趙利入守東垣(今河北正定縣南)。如此,從東到西,布成了一道防線,可望與漢軍長久相持。

高祖見陳 議 動向已明,遂也調兵遣將,分路進擊:令將軍郭蒙、丞相曹參,攻取聊城;灌嬰領兵攻取曲逆;樊噲攻取襄國;柴武攻取參合;自與酈商、夏侯嬰,往攻東垣。又派周勃領軍,從太原進襲代地。

六路兵馬戰於北境,一時趙,代之地,烽煙又起,城郭被毀,百姓離散。數旬之後,郭蒙敗張春,樊噲破陳 議 ,灌嬰斬侯敞、擊走王黃。惟高祖、周勃二路人馬途中受阻。

高祖兵圍東垣,本欲招降趙利,反遭到城中守軍的辱罵。高祖大怒,遂督軍攻城。但城中戍卒,死守不退,用檑石箭火屢敗漢軍。直至城內糧盡,方才開城投降。趙利潛逃,高祖入城,一麵張榜安民,一麵下令將叫罵士卒盡數斬首。

周勃人馬,乘代郡空虛,一鼓入城,遂揮軍南下,攻打趙都馬邑。馬邑城池堅固,守軍也頗為頑強,周勃身先士卒,猛攻數日,才將城池攻破。

五路兵馬,陸續會師,代地遂平。陳 議 一敗塗地,逃往匈奴,其部將王黃、曼邱臣、被部下活捉,獻與高祖,高祖下令斬首示眾。唯漢將柴武,引兵攻打參合,未聞捷報。高祖正欲遣兵去援,忽接探報,說柴將軍已破參合,韓王信被斬。

原來,柴武兵圍參合,欲勸信歸降,並修書一封,送往城內,書中說: “當今陛下,素以寬厚待人,諸侯雖有敗亡,如知過返歸,仍複封號,也不會判以死罪。今大王兵敗投胡,沒有大過,望速速歸漢。”

韓王信閱畢,遂回書一封,書中道: “陛下擢仆於閭巷,南麵稱孤,此乃仆之大幸。但項羽拔滎陽,周苛、樅公皆不屈而死,帷仆獨活,這是仆之一罪;胡攻馬邑,仆不能守,以城降之,這是仆之二罪,今為反寇,將兵與將軍相持參合,這是仆之三罪。昔越大夫種及範蠡,身無一罪,而一死一亡。今仆有三罪,如欲求活,就不能像伍子胥得罪於吳王,還留以待斃。今仆亡匿山穀間,朝夕依賴蠻夷,仆之思歸,猶如痿人不忘起,盲人不忘視,但現已至此,隻好一戰了。”

柴武見信毫無降意,乃引軍攻城,數旬間,參合城破,韓王信被殺。

高祖聞報,心中甚喜,遂留周勃防範陳 議 ,自引大軍西歸。

高祖回到洛陽,聞淮陰侯被殺,且喜且憐。又思趙、代二地,不便強合,還是依舊分封為好,遂下詔說: “代地在常山之北,與匈奴交界,趙在常山以南。因代地較遠,匈奴經常犯邊,難以為國。為此,將山南太原之地劃歸代屬,代地雲中以西為雲中郡,如此,代受邊寇就少了。王、侯、將、相可擇立代王。”

燕王盧綰、相國蕭何等三十三人齊上書說: “皇子劉恒,賢智溫良,請立為代王,都晉陽。”

高祖遂封劉恒為代王。

劉恒,為薄姬所生。後高祖專寵戚姬,將薄姬冷落一邊,但薄姬竟無怨言,將劉恒撫養成人,得封代地。呂後死後,劉恒登極繼位,就是孝文皇帝,薄姬也隨之成為皇太後。

劉恒得封,知母失寵,遂攜母同往就國。

梁王彭越,自起兵之日,就助漢滅楚,截糧道,焚輜重,在楚地遊動作戰,終使項羽敗亡垓下。其功雖不及韓信,也相差無幾。自張敖被降,韓信被擒,惟恐禍及自己,暗暗懷有戒心,行事格外小心謹慎。

及陳 議 反,高祖征兵於梁。彭越稱病不往,隻遣屬將領兵會於邯鄲。高祖不悅,馳詔詰責。彭越見詔,心中慌恐,欲親往謝罪,部將扈輒從旁勸道: “大王開始不往,今見責而往,去了必被高祖所擒,不如就此起事,乘虛西進,大事可成。”

彭越道: “高祖待我不薄,起兵叛漢,有失忠信。且高祖多詐,起兵敗多勝少,容後再議。”

遂不聽,仍稱病不往,靜觀時變。

不料,二人所議,被梁大仆聞知,暗暗記於心中。自此,太仆自認為握有彭越隱私,行事漸生驕橫,得罪彭越。越欲擒之治罪,大仆恐,竟借機逃出梁地,往報高祖。時高祖敗 議 後正於返洛途中,恰於路中相遇,太仆拜見高祖道: “梁王已生異心,現正與其將扈輒相謀,欲起兵叛漢。臣為梁太仆,特來稟報陛下。”

高祖聞報,信以為實,當即遣一將領一支人馬持詔往梁,擒拿彭越。

傍晚,彭越正在宮中進食,忽然屬吏來報,說高祖派兵已將王宮團團圍住。越聞言大驚,推案而起,剛要出門,已被擁進的漢兵擒住。彭越當即叫道: “你為何人,膽敢闖進宮中擒拿本王?”

來將道: “有人告你謀反,現奉陛下之命,前來拿你,有何冤枉,去與陛下申辯!”

彭越見來將持有皇詔,也不再多言,心知遭人陷害,隻得等見到陛下後,再加澄清。

時,扈輒也被捉到,與彭越同囚一車,被來將連夜押往洛陽。 到了洛陽,彭越、扈輒直接被押往獄中,高祖並不與之相見,令廷尉王恬開審理此案。

恬開庭審數堂,已知罪在扈輒,彭越小過。但他暗觀高祖之意,不得不加重定罪,於是上奏道: “彭越不聽扈輒之言,無意叛漢,仍忠於帝室,理應誅輒赦越,但越不誅扈輒,顯見心懷不滿,應從重定罪”。

高祖本對異姓王有疑,正好借機除去,但已削去兩王,怕誅殺彭越,會引起人心不安,於是下詔,誅殺扈輒,赦越死罪,廢為庶人,徙往蜀地青衣縣居住。

彭越本無反意,見落如此下場,不禁心酸落淚,但也萬般無奈,隻得依詔西行。

這日行至鄭地,恰與從長安來的呂後相遇,忙拜謁路旁。

漢初呂後,心胸異常狹窄,對建國老臣,除能為己用的外,恨不得都置之死地而後快。她已聞彭越下獄,心中暗喜,總認為高祖定會將他判成死罪,沒想到將他赦免,徙往蜀中。正想趕到洛陽,麵見高祖,勸他速殺彭越。沒想到冤家路狹,巧逢路上。

呂後見彭越伏於路傍,忙喝住車馬,假意慰問。彭越遂哭訴陳詞,說自己仍忠漢室,確無叛意,並乞呂後說情,請高祖開恩,將自己放回故鄉昌邑。呂後聽完,當麵應允,並令其乘坐後車,一齊返回了洛陽。

到了洛陽,呂後令彭越暫住館舍,自往宮中,麵見高祖道: “彭王壯士,今將其徒往蜀中,是養虎遺患,不如速誅為好,妾已將其攜至洛陽。”

高祖本有殺越之意。因怕引起眾議,才將其赦罪徙蜀,現聞呂後之言,也覺有理,但赦令已發,如無故更改,定會引起滿朝議論,於是道: “彭越有罪,罪不當死,如要誅殺,當另有別因”。

呂後見高祖應允,忙遣人傳來彭越舍人,令他誣告彭越,暗招舊部,還想謀反。

一切就緒,高祖仍將此案交於廷尉王恬開辦理。恬開聞詔,已知高祖之意,忙派役吏前往館舍拿人。

彭越住在館舍,一晃數日,寢食不安,盼望好訊快快傳來。不料佳音未到,卻來了一隊役吏,不由分說,將其擒住,直接押往獄中。至此,彭越方知,呂後所言,全是欺詐之詞,從她計殺韓信來看,也非要置自己於死地而後快,真是最毒不過女人心!但事已至此,後悔也晚了。

恬開是個逢迎老手,詔令再擒彭越,已略知幕後原由,遂草草審理,將彭越定成死罪,並誅連三族,上報高祖。

漢十一年(前196年)三月,彭越被綁赴市曹,斬首示眾,並誅連三族,且在懸首之處,貼有詔書,上寫: “有收祀越首者,與越同罪。”

數日之後,忽有一人,身著素服,攜著祭品,向著越首,擺設完畢,邊哭邊拜。當即被守吏拿獲,報知高祖。高祖大怒,親自審問: “你是何人,膽敢私祭彭越?”

“臣乃梁大夫欒布,聞梁王被斬,故來祭拜。”

“你沒見詔書,敢私祭彭越者,與越同罪。”

“臣隻見王首,未見詔書!”

高祖勃然大怒,拍案道: “快將他烹殺!”

時,殿前正擺著湯鑊。左右武土聞令,一齊上前,將欒布舉起,欲投湯鑊。欒布目視高祖道: “容臣一言,死而無恨!”

高祖道: “讓他說來。”

欒布道: “往昔,陛下困於彭城,敗於滎陽、成皋間,項王之所以不能西進,是因彭王在梁地助漢抗楚,否則,項王軍已進入關中。當時,彭王力量牽動全局,從楚,則漢敗;從漢,則楚敗。況且垓下一戰,如彭王不至,項王未必敗亡。今天下已定,彭王剖符受封,亦欲傳之萬世。因陳 議 謀反,陛下征兵於梁,恰逢彭王有病不能往,陛下就疑為謀反,誅彭王身,滅彭王族,甚至懸首醢肉,臣恐此後功臣,人人自危,不反也要被逼而反!現彭王已死,臣生不如死,情願就烹。” 說完,閉目等死。

高祖誅殺彭越,本就心愧,又見欒布理直氣壯,慷慨激昂,忽良心發現,遂令左右放下欒布,鬆去其綁,說道: “朕看你是個忠信之士,現赦你無罪,並拜你為都尉,下殿去吧!”

欒布聞赦,又拜請收越屍骨,高祖準請,這才辭謝而出。

欒布,梁人,與彭越是舊友。家境貧寒,曾流落齊地為酒保。不久,又被人賣到燕地為奴,後被燕將臧荼看中,提為都尉。及臧荼為燕王,布即為燕將。漢五年,臧茶起兵叛漢,戰敗被殺,欒布也被漢兵所擄,虧彭越顧念舊情,將布贖出,拜為梁大夫,布才得已活命。越被捕之時,布恰使齊國。及事畢歸梁,越已被誅,於是趕至洛陽,冒死祭禮,才發生了上述之事。

欒布被拜都尉,漸成漢初重臣。高祖死後,連事惠帝、高後,至文帝時,官至燕相、將軍,被封 虭 侯。

高祖既誅彭越,遂將梁地一分為二,東北仍號為梁,西南改號淮陽,然後下詔說: “王、侯、將、相,可舉能為梁王,淮陽王者。”

燕王盧綰,丞相蕭何等請立皇子劉恢為梁王,劉友為淮陽王。 高祖準請。

至此,漢初異姓王中,已有一人被削,兩人被誅。史書在言及信、越被殺時,皆不說其反,且突出了呂雉的作用。前者已暗隱是非;後者卻有些不公,雖寫出了呂雉的陰狠,為她日後專權施暴埋下了伏筆,但劉邦對她所為,能聽之任之,隻能說明,在他心中,已存誅殺之意。在對待信、越問題上,如此認為,才算較為公平。

五、東平英布

劉邦連誅信、越,引起了朝臣的不安,諸王、尤其是異姓王的警覺。俗話說:官逼民反。那麼帝迫臣變,又何嚐不是這個道理?所以,彭越被殺不久,又發生了淮南王英布的兵叛。

高祖殺了彭越後,天下一時出現從未有過的安寧。然而,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高祖突然得了病。為使心靜,他吩咐守門官員,無論親戚舊臣,一概拒絕入內。

一連十餘日,天子不朝,眾臣不安,先後往宮中請安,又都被門吏擋回。群臣不知高祖病情如何,欲問又不能,急得團團轉。

一日,眾臣又會於朝內,正議論高祖病情之事,忽見樊噲從外走入,大家都知噲與高祖,除君臣關係外,還有一層親戚關係,於是圍上來,請他想法麵謁高祖,灌嬰道: “皇上已多日不朝,不知病情如何?應設法入宮探視才是!”

樊噲已知眾人之意,然而,也憤憤地說: “我已入宮多次,都被門吏擋回,我也正想法入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