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二年(前205年)三月,他從董公之言,發檄告諸侯說: “天下共立義帝,北麵事之。今項羽放殺義帝江南,大逆無道!寡人悉發關中兵,收三河士,南浮江、漢以下,願從諸侯王擊楚之殺義帝者!”
四月,率諸侯兵五十六萬人東向討楚。
他以項羽背約和維護故主為名,組成了反楚統一戰線,獲得了各諸侯王的支持。
同月,他兵敗彭城,退至下邑,對群臣說: “吾欲捐關以東,等棄之,誰可與共功者?”
張良當即回道: “九江王布,楚梟將,與項王有隙,彭越與齊反梁地,此兩人可急使。而漢王之將,獨韓信可屬大事,當一麵。即被捐之,捐之此三人,則楚可破也!”
楚強漢弱,為戰勝項羽,他許以封地。
漢三年(前204年)十一月,隨何奉劉邦之命,前往淮南說降英布,在闡述各種厲害關係後,仍以“漢王必裂地而封大王”相許。不久,英布果然背楚降漢。
以裂土封王為誘餌,變敵手為屬將。
漢四年(前203年)十一月,韓信平定齊地,遣使請劉邦封他為假齊王。劉邦聽後,勃然大怒。在張良、陳平的暗示下,他馬上改變了態度,道: “大丈夫定諸侯,即為真王耳,何以假為!”
不久,派張良送去印綬,並令韓信馬上出兵擊楚。
以分封為手段,獲得了韓信的支持。
漢五年(前202年)十月,楚、漢決戰於垓下,劉邦從張良之計,封韓信為楚王、彭越為梁王、英布為淮南王。三人得封,這才發兵會師,敗項羽於垓下。
正如張良所言:封此三人,必敗項羽。
由此可知,劉邦分封諸侯,也是形勢所迫,為取得楚、漢戰爭的勝利,不得已而為之。
其三,也是漢初守土安民的一種措施。
漢初,由於連年的戰爭,人口減少,財力不足,人才缺乏,新起的漢朝廷,其統治實力一下子難以通達全國。所以,分封一些諸侯王,有利於鎮邊防寇,守上安民,國家穩定,政權鞏固。
最初分封的九個異姓王,在劉邦的有生之年,基本上都被鏟除,惟長沙王吳芮、閩越王無諸、南粵王趙佗一直未動,這是因為他們身處邊境,起著一種鎮邊防寇的作用。
消滅了異姓王,劉邦又分封了九個同姓王,但這些同姓王,權力已遠不及異姓王。劉邦令他們守一方之地,安一方之民。漢廷可暫時減輕壓力,充實自己的統治力量,待時機成熟,再鏟除這些同姓王。這對漢初的國家穩定,政權鞏固,起著一種積極的作用。
正因為以上原因,漢初的統治體製,形成了郡縣製、諸侯國並存的局麵。劉邦消滅異姓王,又封同姓王,是希望通過親屬關係,穩定政權,加強統治。這些諸侯國,大小不一,小的有城十餘,“大者跨州兼郡,連城數十”,而且“宮室百官同製京師”,但他們的權力和異姓王相比,都大大消弱了。劉邦為了加強中央對他們的領導和控製,采取了三項措施:
(一)、有權隨時懲罰和廢黜他們。比如,漢七年十二月,匈奴興兵攻代,代王劉仲,棄國逃回洛陽。劉邦一怒之下,降劉仲為 癭 陽侯,複立子如意為代王。
(二)、諸侯王國的重要官員,一律由朝廷派出。當時的諸侯國,都是“太傅輔王,內史治國民,中尉掌武職,丞相統眾官,群卿大夫都官如漢朝”。劉邦規定,這些王國的丞相、太傅、中尉等重要官員,必須由中央委派,並派得力大臣去擔任。比如,周昌曾為趙相,曹參曾為齊相。他還規定,諸侯王國也同郡縣一樣,同樣要接受中央派出的刺史的監察。這些由中央派出的重臣,身兼兩種任務,一是輔佐諸王管理王國政事,二是監督諸王的行為,如發現有不軌跡象,立刻上達中央。
(三)、在軍事上加以控製。各諸侯王國雖都擁有軍隊,但都由中央派出的中尉統領,且劉邦規定,沒有中央的虎符,各諸侯王不得擅自發兵,否則嚴懲不貸。
除此以外,劉邦還對諸侯王有另外一些規定。可見,漢初的同姓王,已不同於異姓王,和春秋、戰國時的諸侯王更有質的區別。他們雖與郡縣同存,但也和郡縣一樣。直接受到漢中央的領導和控製。
然而,諸侯王國和郡縣相比,所存在的割據反叛危險畢竟大些,對此,劉邦有一定認識。在所封同姓王中,兄子劉濞的年齡大些。他曾警告說:切記,天下同姓為一家,日後勿反!
劉邦死後不久,文帝就開始削弱諸王國勢力,至景帝,爆發了七國之亂。叛亂被鎮壓後,漢廷采取各種措施,已使“諸侯惟得衣食稅租,不與政事”,與郡縣一樣,全部權力,已收歸中央。在推行郡縣製,抑製王國權力的同時,為了加強中央的統治,鞏固新生的政權,劉邦仿效秦始皇的作法,采取了遷徙豪強的政策。
秦始皇二十六年(前221年),平定六國,統一海內,遂“徙天下豪富於鹹陽十二萬戶”,以鏟除舊六國豪族,維護自己的統治。 漢九年(前198年)冬,基於秦廷經驗,劉敬向劉邦進言道: “匈奴河南白羊、樓煩王,離長安最近處隻七百餘裏,輕騎一日一夜可進關中。關中初興,民少而土地肥沃。陛下雖都秦地,然山東六國強族仍在,一旦有變,陛下難以高枕無憂。臣願陛下徙六國之後及各地豪傑、名家居關中,無事可防胡,諸侯有變,也可足兵以東伐。”
劉邦聞後,連聲稱善。
十一月,劉邦下詔,將六國後裔、豪強名家,及齊地田氏、楚國昭氏、屈氏、景氏、懷氏五大族約十餘萬人口遷至關中,賜與好田宅,使在秦地建立新家業。
劉邦的這種作法,雖非獨創,但也達到了三種目的:一則增加了關中人口,有利發展經濟。二則補充了兵員,有利防胡。三則將齊、楚大族集中管理,消除了地方隱患,有利漢廷的統治,國家的穩定。
總之,劉邦在眾臣的輔佐下,建立起的一整套政治製度及相關政策,加強了中央的權力,鞏固了漢初政權,為西漢數百年基業打下了牢固的基礎。
二、初建朝儀
與漢初政權機構相適應,劉邦還仿效秦廷,建立起一套封建的等級製度和漢官朝儀。這些等級製度和朝儀,也同權力機構一樣,起著維護中央最高統治的作用。
漢初的等級製度,稱自“爵”,基本照搬秦製,共分二十個等級。
“一級日公士,二上造,三簪嫋,四不更,五大夫,六官大夫,七公大夫,八公乘,九五大夫,十左庶長,十一右庶長,十二左更,十三中更,十四右更,十五少上造,十六大上造,十七駟車庶長,十八大庶長,十九關內侯,二十徹侯。”
在這二十個等級中,從小到大,級別越高,在社會上所獲得的政治、經濟權力也就越大。從第一級至第四級,相當於士,多為普通百姓,其中公士、上造,可能為剛獲得自由民身份的奴隸。從第五級至第九級,相當於大夫,這些人享有較多的政治、經濟上的權力。其中第七級,可能相等於縣令。從第十級至第十八級,相當於卿。最後兩級相當諸侯。由此可知,不同的爵位,代表了不同的社會地位,也決定了所享受的待遇不同。
按爵位分等級,起自秦,傳至漢,是一種新興地主階級的等級製度。這種等級製度與秦前“世襲世祿”、“分封諸侯”製有二大不同點:一是按功賜與;二是隻得“衣食租稅,不掌任何權力”。
漢初爵位,由帝王賜與,其依據大約有二:
一是國逢喜慶大事,如新帝繼位,國泰民安、戰勝敵人等等。像漢二年二月,劉邦還定三秦後,“令民除秦社稷,立漢社稷。施恩德、賜民爵”。立漢社稷,為國之大事,漢王劉邦賜與民爵。民被賜爵,按當時規定,有罪的,可減免罪刑。
二是按功賜與。像漢五年,劉邦稱帝後,曾下詔:“軍吏卒會赦,其亡罪而亡爵及不滿大夫者,皆賜爵為大夫。故大夫以上賜爵各一級,其七大夫以上,皆令食邑,非七大夫以下,皆複其身及戶,勿事。”
漢初爵製的實行,取消了舊貴族世襲的特權,起到了維護中央統治的作用。為加強這種等級製統治,漢初還建立起一套儀式,曆史上稱為漢官禮儀。
劉邦出身布衣,本不知什麼禮儀,起事後,所製定和遵守的也多為軍紀而已,及定陶稱帝,他又覺秦廷儀法太繁,下令廢去。這樣,在漢七年之前,朝內就形成了無禮儀可依的混亂局麵。
劉邦為布衣時,雖放蕩鄉間,常違父言,但稱帝後,還算是個孝子,隻要在櫟陽,常往視太公,談些家鄉往事。而且每次朝見,總是再拜問安,且規定五日一朝,從不失約。此事被一侍從太公的家令看到,總感不合禮法,且皇帝即位已久,太公至今尚無尊號,可又不便明言,於是想出一法,向太公進言道: “天無二日,土無二王。皇帝雖是太公的兒子,但畢竟身為人主;太公雖是皇帝的父親,但畢竟身為人臣。如此,怎能讓人主拜人臣呢?這樣下去,皇帝的威德就難以樹立起來。”
太公聞言,覺得有理,但又不知如何去做,於是問道: “你言甚是,但父子間總該有個禮節吧?依你之意,我該怎麼做呢?”
家令見太公已知其意,遂道: “每到陛下來朝,太公就拿把掃帚到門口迎接,其意陛下自知!”
這天,又是朝拜太公之日。太公聞兒子前來,忙持掃帚跑到門口迎接。高祖見後,感到十分驚詫,忙走下車,上前扶住太公,問道: “您這是何意呢?”
太公道: “皇帝本為人主,天下共仰,怎能為我一人,而亂了天下法度呢?”
高祖聞言,猛然醒悟,心知自己平日對禮儀注意得太少,多虧老父提醒,忙將太公扶入室內。心想:老父出身鄉間,怎知禮儀之事?況往日不提,今日突言,定有他人提示。於是說道: “大公教誨,兒當切記!”
太公道: “我本鄉下之人,怎知這些,都是家令教我這樣做的。”
高祖聞知,也不多說,辭別太公回宮後,令左右取出黃金五百斤,往賜太公家令,一麵命文臣擬詔,尊太公為太上皇,詔說: “人之至親,莫親於父子,所以父有天下終傳其子,子有天下尊號其父,這是人間很自然的道理。以前天下大亂,兵革四起,萬民苦難,朕親自披堅執銳,起兵平暴亂,立諸侯,遂偃兵息民,天下安寧,這都是太公教誨的結果。諸王、通侯、將軍、群卿、大夫已尊朕為皇帝,而太公尚未有號。今上尊太公為太上皇。”
詔令一下,群臣皆賀,高祖也定朝拜太上皇之禮。自此,太公坐享尊榮,也不必擁彗迎門了。
高祖理正了自己與老父之間的禮節,內心感到十分高興,由此想起一班大臣,尤其是武將的日常舉止,不禁皺起眉頭。
這些武將多出身平民,從劉邦南征北戰,是從馬上打出來的,根本就不懂什麼上下禮節。每當上朝,如遇一事不和,便大吵大鬧。
有時“飲酒爭功”,醉了,更是毫無拘束,拔劍擊柱,任意所為,把大殿攪得如同集市一般。每到這時,高祖劉邦都不知如何是好。
博士叔孫通把這一切都看到眼裏,決定進諫高祖,建立朝儀。 叔孫通,薛(今山東滕縣東南)人,為秦時博士。二世元年(前209年)七月,陳涉起事,二世召眾儒生問道: “楚人攻(今安徽宿縣南)入陳(今河南淮陽縣),你們以為應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