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法場訣別(1 / 3)

第五章法場

忠良世代多激烈,英雄自古盡悲歌!

嶽宗良懷中抱著嚶嚶啼哭的孩子,雙眼模糊,心如刀絞,悲憤之情積鬱於胸間,孩子啊苦命的孩子,怪隻怪你投錯了胎,生錯了人家,是我嶽宗良對不住你了,讓為父再看看你,再看你一眼,短短的一個月時間裏,為父還沒有來得及好好看你呢!那孩子仿佛知道父親的心事,漸漸止住哭聲,胖嘟嘟的小臉上竟然掛上了天使般的笑容,小鼻子忽閃忽閃的惹人喜愛,紅紅的嘴唇,白白的臉蛋……嶽宗良再也看不下去,暗道:讓我們來生再做父子吧!

千言萬語,萬語千言,此時化作悲淚,凝望眼,笑靨如花,花卻折於秋風殘。

嶽宗良右手捏住親兒子細細的脖頸,輕輕用力,像在哄著剛剛抱在懷裏化啼為笑的五子睡覺一樣,孩子沒有痛苦,沉沉的睡去了,再也不會醒來,這沒有天理沒有公平的人類社會,再也不會對他造成任何傷害!

嶽宗良慢慢踱步到了夫人的屍體旁,把孩子慢慢放在夫人的懷裏,虎目含情,無語凝咽。

突然,大門外又是一陣喧嘩,三匹快馬如風而至,不管門邊衛士如何攔阻,馬徑直奔進院中。鞍橋上滾落三人,嚎啕大哭,跌跌撞撞來到嶽宗良麵前,喊道:“老爺,這是怎麼啦?老爺這是怎麼啦?你告訴我呀,這是哪個狗日的幹的,我們拚啦——”

嶽宗良木然地回身,呆呆望著三個人,正是嶽安和另外兩個家人。

嶽安還在嚎哭:“老爺你快告訴我們啊。”

“你們是誰?滾,滾,快給我滾——”嶽宗良從胸腔裏把忿懣像淤積很久的火山一樣噴發了出來,他大吼著,腳下踢踏著,手中推搡著,要嶽安他們趕快離開。

嶽安等人不明就裏,還在那裏央求著想鬧明白怎麼回事。嶽宗良低頭對著嶽安道:“你是誰?你個混賬東西,你竟敢攀我嶽家高枝,還不給我快滾,快去攔住你家三弟,叫他再也別來無賴糾纏,聽見了嗎?滾滾滾。”吼聲一聲大似一聲,簡直跟暗夜裏的狼嚎一般。

畢再遇早已心知肚明,走過來,上去一腳把嶽安踢了個跟頭,大叫道:“嶽爺讓你個小王八羔子快快滾蛋,還要攔著你那什麼倒黴的三弟五弟十弟八弟,別再來糾纏啦。”

嶽安怔怔得不知這一切都是為了什麼?可是他見主人不斷暗使眼色,其狀似焦急萬分。登時明白,主人這是要我前去保護三公子要緊,便忍住悲憤,打了個滾起身,抽噎著,翻身上馬,另外兩個人也隻好隨著上馬,嶽安道:“姓嶽的,我們江南十八怪認你做英雄,你卻不賞臉,就此別過,你放心,三弟等人再也不會來訪,永別了。”話未說完已是哭成淚人,抱拳拱手後,一拉韁繩,向著門外衝去,畢再遇高喊一聲:“讓他們走。”

所有的士兵分列開來,目送著三匹坐騎絕塵而去。

嶽宗良轉過身,望著畢再遇老將軍,兩人相對無言,繼而又都哈哈哈攬須大笑。

嶽宗良道:“謝謝大哥成全我嶽家忠烈名聲,此生不能報答,隻好來生結草銜環了。”

“好兄弟,來來,我們共赴京城,一路上開懷暢飲,不醉無休如何?”

“大哥,兄弟不想去臨安了,反正也是一死,不如和我全家葬在一起。”

“兄弟,你還是看不開啊,想當年我們的祖宗,金戈鐵馬,何時想著與家人葬在一起?找個地方,有人埋就不錯了。人死如燈滅,埋在哪裏又何妨?你我相見不過短短一個時辰,有好多話,我還要和你聊聊。走吧,反正也是一死,去臨安痛罵那個狗皇帝一番,死得豈不痛快?再者可以和嶽武穆共葬一處才是做兒孫的最佳去處,兄弟以為如何?”畢再遇說完,也不等他答話,拉起他的手就往外走。

邊走邊對士兵說:“你們給老子聽著,嶽家滿門抄斬一個不差,統計好男女人數,給我好好埋了,聽見沒有?”

“聽到了。”所有士兵都景仰嶽家忠烈,剛才下手時出手極快,使嶽家人受了最少的苦,而且全部保留了完整的屍身。

…………

月夜,淒慘,暗淡。

十歲的嶽三公子嶽野醒來的時候,看到天空中的星星像在下雨般的劃落,一顆兩顆,三顆,五顆,繼而再也數不過來,流星把北麵的天空映的如煙花綻放般絢爛。

他爬起來四處打量,原來這裏是一處小山,山頂禿平,山下卻黑莽莽全是山林。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來到這裏的,更不知道自己是為什麼來到這裏的?一切來得太突然了,好像是剛才,小嶽野還在和哥哥他們在院落裏捉迷藏,他跑到柴房裏,掩好門,然後再也不敢出聲。那座柴房黑洞洞、陰森森的,平日裏莫說孩子,便是大人也很少踏入,除非冬天生炭火時,柴房才能恢複人氣。如今已是半年多無人踏入了。遠山的腳步,似乎踩碎了室內陰暗角落各種動物的美夢,老鼠、刺蝟、黃鼬之類的四處逃竄,弄得聲響不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