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山野俗嶺有他人(1 / 3)

那太監離開並不多久,忽有一隊官兵齊齊行至,為首的軍官下馬進得館驛,正見到梁佑輔手執了聖旨,被幾名館驛下員圍住不斷地向他道賀。那軍官單腿跪下道:“末將楊正章,參見欽差大人!”聲音洪亮,將旁人之語盡皆壓了下去。梁佑輔怔了一怔,方才醒悟自己便是欽差,連忙上前將他扶起,道:“楊將軍不必多禮!”隻見這楊將軍生得威武,虎背熊腰,滿麵虯須,又問:“不知將軍此來何事?”

楊正章道:“稟大人,末將是禁衛軍方統領下的偏將軍。今奉盧將軍之令,特來保大人前赴江西龍虎山詔天師入京!”

梁佑輔隻覺驚惶,禁衛軍偏將軍是正三品軍官,此刻居然與自己一個七品外員自稱“末將”,未等他回過神來,那楊正章又道:“末將已從禁衛軍中挑選精壯士兵五百人,現正在門外等候,不知欽差大人預備何時啟程?”

梁佑輔心想那太監宣旨後又傳了聖上的親口囑咐,要自己速去速回,當下道:“此乃皇上聖差,怠慢不得。依下官之意,當是些須便行,不知楊將軍意下如何?”

楊正章點頭道:“此行的上鋒是梁大人,末將全憑大人差遣!”

梁佑輔見楊正章為人敦實,並非倚仗官品目中無人之輩,很是放心,更對盧將軍的悉心調派感激滿懷。匆忙更換了禦賜的官服,又喚醒了自己從臨縣帶來的幾名隨從,將原委與他們說了。幾名隨從聽得梁佑輔高升,很是歡喜,連忙打點了行裝,不多時幾人便出得館驛。

梁佑輔隻望見那五百名軍士行列整齊,雖是立於市街,卻無一人東張西望,不由讚道:“楊將軍帶兵有方,士卒個個威武,紀律又是嚴明,下官真是開了眼界。”楊正章笑了笑,道:“此乃聖上的禁衛軍,均是千裏挑一的好手,自然不同一般。若論軍法操練,那都是方統領之功,末將不過是個傳令的下手罷了。”指著行伍中推的幾部木車,那木車上各自堆放了一口大箱,箱上有金黃的封條封訖,與梁佑輔說道:“此乃禦賜的封賞。但這幾車不過是一小部分,尚有大批物品未曾辦齊,待備妥後會另派將員押送,大人無須操心。”

梁佑輔點了點頭,又與楊正章檢查了一應巨細,見更無他缺,說道:“既如此,楊將軍,我們便上路罷?”

楊正章請梁佑輔先上馬,自己則跟在他後麵,一隊人馬浩浩蕩蕩出了京城,向龍虎山進發。梁佑輔所在的臨縣雖也不小,但僅有二、三十名衙役,出行時不過七、八人陪同。而此時前有三十名兵卒手執了“欽差”、“回避”的牌子,又舉了十多麵旌旗開道;後是禁衛軍正三品的偏將軍壓陣,又有數百名官兵護駕,自己身穿的是禦賜的紫金袍。他幾時享受過如此待遇?甚至連做夢都不曾夢見過自己能有如此威風,心中忽想:“這個欽差若是一直做下去,人生夫複何求?”又有一股忠君的念頭湧上心來,隻覺得自己既得聖恩,如一心報效皇上,那金殿上員、位列人臣也並非霧裏見花。恍惚間,似乎已經看見自己身著朝服,居於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之境!

一隊人馬在梁佑輔的催促之下,穿州越縣,連日疾行。楊正章邊走邊與梁佑輔聊那軍中的軼事,他入伍十餘年,所知所曉之事著實不少,似乎便是說上三年也說不完,許多事情都是梁佑輔聞所未聞,一路上有說有笑,倒不寂寞。

這一日正行至一片山嶺之中,眼見前方岔路橫生,那山又是一望無際。梁佑輔眼見如此情景,心下躊躇,不知該行哪條路徑,生恐一步走錯,便失之千裏。勞而無功事小,耽誤了時辰事大。抬頭望天,估摸著已經是午間時分,於是下令全軍移至了一處林蔭內休憩,埋鍋造飯。又另派了一小隊人馬去左近尋找人家,也好問明路徑。

梁佑輔與楊正章坐於一棵大榕樹之下,有幾名識相的軍士連忙送來水酒。其時已是六月,天氣頗有些燥熱,梁佑輔飲了一口,頓覺五髒清涼。楊正章見那榕樹主幹粗實,枝葉又是茂密,忽然道:“梁大人可曾聽過樹仙的故事?”梁佑輔道:“樹仙?下官倒不曾聽過。”楊正章道:“六年前,那時候末將正駐守南疆。一次行軍到一林中,隻見有一棵榕樹下插了許多香,另有不少當地的男女老少在那裏跪拜。末將很是奇怪,便上前去詢問。一名老者說那樹上住著神仙,據說很是神奇。”梁佑輔問道:“怎生的神奇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