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伏陵的眼力自然不難看出在麵對那道流光之時,秦凡的反應到底是何原因。隻是她並未開口說道什麼,因為這在她的眼裏很是正常。麵對生死之間的大恐怖,很少有人能夠不顫抖害怕,實際上在那魔音響起的時候,她也兢懼不已,這才沒有馬上衝了過去,而是停頓在了原地。
暮色西沉,整個大荒真是非常奇妙,四季隻有夏季長的過分,幾乎占據了大半個年份,其他三個季節往往變換的十分快速,不知不覺又到了夏季似的,一年也就過去了。這是伏羲以人皇之位定下的四季和時間的條率,和另一個世界時間上的安排幾乎沒有太大的出入。故而,整個大荒總是給人暖乎乎的感覺。
當秦凡徹底清醒過來的時候,第一個見到的一定是伏陵,隨後身子一沉,那定然是老酒在搖頭擺尾撒歡撕扯自己的衣衫呢!
赤色的餘暉灑在秦凡的身上,巨大的陰影從另一邊隨著太陽緩緩西墜,而變得越發的長。看著眼前伏陵玉頸上皆是汗水,臉色微紅,這是損耗了太多精力血氣的表現。看看自己的手腳幾乎完好如初,心下微微感動。卻又想到自己非但沒有抓住那嗜血妖怪,反而膽怯重傷,最後被眼前這絕美的女子所救,心中突然又變得苦澀難明。即便是伏陵沒有多說什麼,他心中也苦澀自責不已。
火焰在幹樹枝上“劈啪”跳躍著,明滅不定的火焰堆將秦凡臉色映的通紅,伏陵哪裏想到眼前這小小的人兒,居然在蘇醒後一言不發片刻後便已想了如此之多個來回,隻以為那白發妖魔又勾起了他往日什麼不幸的回憶,拍了拍他的肩膀,卻又突然語塞,竟不知說些什麼才好,她從沒有安慰過別人,往日哪一個見到她不是阿諛奉承曲意迎合,這般情況她還是第一次遇到。臉色通紅,想了好一會才從嘴裏硬生生的擠出一句“別哭!大男人的哭什麼!”
她不開口還好,這一開口,秦凡不禁鼻子一酸,想來這還是第一次被人安慰關心吧!一時間又悲又喜,往日的委屈似乎都在這刻爆發了出來,無聲的淚水一顆顆的滴了下來。伏陵見狀,更是慌了神,到底是十六七歲的少女,此刻徹底沒了主見,見秦凡哭的傷心,心下一陣惱怒,想要開口嗬斥,卻又想到這少年往日堅強倔強的很,今日反常定然有所隱情。又聯想到往日那喪心病狂的妖魔作為,心下有了某種臆測,便耐著性子問道:“說說吧!和伏陵姐說說你的經曆吧!”
溫柔細膩的聲音響起,刹那間他隻覺得全身熱血沸騰,腦海中嗡嗡做響,竟是再也沒了任何其他念頭,淚眼模糊隻盯住那近在咫尺的絕美容顏道了聲:“伏陵姐!”
那少女聞言與他目光相對,嫣然淺笑,燭火通明,夜幕下秦凡突然有種想要傾訴出一切的衝動,他要告訴那少女自己的一切,自己的孤獨,自己的寂寞,自己並不屬於這個世界。如浮萍一般的寂寥感,多少個漫漫長夜他都夜不能眠,前世的痛苦,今生的孤獨,令他幾欲發瘋,縱然前世與今生的界限早已模糊,始終擺脫不掉的是那來自靈魂深處的孤獨感,嚴厲的母親大人和滿屋子的古籍道藏將他幼小的世界填補的滿滿的,努力尋找出一道窄窄的縫隙,便是最美好的偷閑時間了,隻是沒心沒肺的小夥伴怎麼會聽他一個人瘋似的傾訴,不,也是有的,那個孩子叫做獨孤木,隻是當他準備告訴對方自己的一切時候,那滔天的大火啊!隻是為何燃燒的那麼熾熱,炙熱的令人發慌恐懼,像是個恐怖的噩夢!永遠也無法醒來。
命運啊!秦凡那一刻深信有命運的存在,隻是他依舊會倔強的不肯低頭,哪怕……是墮落。
清冷淒涼的夜色和著遠處荒蕪冰冷的戈壁竟瞬間也似明亮了起來一般。
究竟要有什麼樣的言語才能夠形容此刻內心的炙熱洶湧?秦凡隻覺得喉嚨一陣阻塞,胸膛中千萬言語卻不知從何開口,最後隻得幽幽開口道:“那一天的大火……從未有過的炙熱……雷電從未有過的劇烈,就連那烏雲也從未有過的低,似乎就要天崩地陷了似的……”
……
也不知是過了多久,隻是當月光灑下,那清冷的月亮懸掛於高空,多好的月圓日啊!隻是秦凡卻沒由來的一陣發抖,有些秘密隻適合永遠的爛在心裏,就像是有些孤獨必須要一個人獨自承受。
這一夜,格外的漫長。秦凡也僅僅是說了那一場大火的肆虐,便再也忍耐不住身體傳來的劇痛,整個人痛苦的痙攣抽搐了起來,他明白,明白隻要熬過這一晚就好了,那來自小腹蔓延至全身的痛苦和惡心感令他幾欲昏死,耳邊依稀還有伏陵的驚呼聲,老酒的嘶吼,隻是為何模糊的視線卻又浮現出那樣一張臉呢?絕美的容顏,平靜的美眸,廣寒仙子般飄渺的出塵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