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寶寶立刻道:“原來你就是方知病。”
秦寶寶的確知道這個名字,方知病的確非常有名,在當世的名醫,方知病的名聲絕不亞於傅青衣。
秦寶寶不禁覺得,這一次總算是救對人了。
方知病見秦寶寶的樣,就知道自己的名聲還是不小的,他不由得意地道:“現在你知道我是誰了吧。”
秦寶寶道:“現在我已知道你叫方知病,是當世的名醫,不過你既是一個名醫,想必別人也受過你不少的恩惠,為什麼有人卻想殺你?”
方知病聳了聳肩膀,道:“你問我,我又問誰去?”
秦寶寶道:“不管是什麼人想要殺你,不過現在你已不必擔心了。”
方知病笑道:“為什麼不必擔心,是不是因為你的原因?”
秦寶寶笑道:“難道你不相信我可以保護你嗎?”
方知病道:“本來我是絕不相信的,可是現在我已相信了。”
秦寶寶道:“為什麼?”
方知病笑道:“因為我已知道你是誰了。”
秦寶寶道:“那麼我又是誰?”
方知病笑道:“你隻能是一個人,在江湖上,像你這樣小的孩,卻又處處都吃得開的人,隻有一個,那就是秦寶寶,所以你一定就是秦寶寶。”
秦寶寶笑道:“你猜對了。”
方知病得意地道:“我雖然一直在這裏隱居,可是江湖上的事情還是瞞不了我的。”
秦寶寶道:“現在我已知道我你要到哪裏去了。”
方知病道:“到哪裏去?”
秦寶寶道:“去追一個人。”
方知病道:“什麼人?”
秦寶寶道:“就是剛才想殺你的那個年輕人。”
方知病不由地叫了起來,道:“你這個人是不是瘋了?”
秦寶寶道:“好像沒有。”
方知病道:“如果你沒有瘋,又怎麼會想起這種瘋狂的主意?”
秦寶寶問道:“我這個主意很瘋狂?”
方知病奇怪地道:“難道不是?”
秦寶寶道:“你一定是認為,那個年輕人的武功那麼高,我們去追他,一旦被他發現,就等於送死一樣?”
方知病道:“難道不是?”
秦寶寶道:“其他的事情我不管,可是如果不能察明那個年輕人想殺你的原因,我一定吃不好飯,也睡不好覺。”
這是秦寶寶最著名的毛病之一。
如果秦寶寶在遇到一件奇怪的事情之後,不去察明其的原因,他不僅僅是吃不好飯,睡不好覺而已。
他簡直就像是熱鍋上的螞蟻。
現在秦寶寶好像已下了決心,要把這件事情察個水落石出,我們可以想像,以方知病的能力,是絕不可能說服秦寶寶的。
至於秦寶寶是怎樣說服方知病和他一起去的,我們不必費腦筋去想,反正秦寶寶一定會有很多很多的理由,並且每一條理由都不是方知病所能駁倒的。
方知病隻好跟著秦寶寶走了。
調查是從林外的一行腳印開始的。
在林外潮濕的路上,有一行很淺的腳印,現在還是清晨,還不太可能有鎮上的人路過這裏。
何況這行腳印很淺,隻有輕功非常好的人走起路來,才會有這種腳印。
那麼這個腳印當然是那個年輕的殺手的。
腳印從林外一直通向林內,一直到林的一片空地。
這片空地的形成是因為幾株大樹的被伐,這片空地並不是很大,可是不知道為什麼,這片空地上的樹卻被打掃得幹幹淨淨。
秦寶寶很快地就看到了地上有四個小洞。
小洞當然不會太大,每一個洞口都是一樣大小,最多比手指頭大一點點。
方知病也看到了這四個小洞,秦寶寶看到,方知病的臉色立刻變了。
秦寶寶道:“你知道這四個小洞的來曆?”
方知病還沒有開口說話,臉上的冷汗就像雨一樣從額頭上流了下來,秦寶寶覺得奇怪極了。
方知病忽地一把拉住秦寶寶,急聲道:“我你還是離開這裏,越快越好。”
秦寶寶道:“為什麼要離開這裏?”
方知病道:“你知不知道這四個小洞代表的哪個人?”
秦寶寶道:“什麼人?”
方知病歎了一口氣,想必是覺得沒有必要這樣驚慌失措,定了定神,道:“你知不知道,江湖上有一種人,他們沒有父母,也沒有親人,從來就不必工作,可是卻常有錢花。他們有時候就像一個花花大少,有時候卻窮得要當褲。你知道這種人是什麼人?”
秦寶寶道:“你再說清楚一些。”
方知病道:“他們從不會有家,也不想建一個家,他們的身邊從來少不了女人,可是他們從不會看上其任何一個女人,他們都是居無定所,可是他們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
秦寶寶道:“什麼特點?”
方知病道:“他們的武功都是奇高,他們生存的方式是為人殺人,卻不是殺手,有時候也會做一些好事,所以人們真不知道是該愛他們,還是恨他們。”
秦寶寶道:“我知道你說的是什麼人了。”
方知病道:“是什麼人?”
秦寶寶道:“你說的就是江湖上的浪。”
方知病道:“不錯,我說的的確就是江湖上的浪。”
秦寶寶道:“莫非你是想說,這四個像槍刺的洞,就是一個浪留下的。”
方知病道:“江湖上的浪很多,可是像他這種浪卻隻有一個。”
秦寶寶道:“那麼他是誰?”
方知病道:“他就是陸放。”
秦寶寶驚訝地道:“陸放?難道竟是‘四條槍’的陸放?”
方知病道:“當然是他,除了他,江湖用槍的人,又有誰是用的四條槍。”
秦寶寶道:“他為什麼要用四條槍?”
方知病道:“用四條槍的好處很多,比如他走到一個看不見人煙的地方,就可以把四條槍插在地上,然後人就可以睡在槍上。”
秦寶寶笑道:“這種睡覺的方法倒是第一次聽說。”
方知病道:“不過陸放的這四條槍當然不僅僅是一張床而已。”
秦寶寶道:“這是當然。”
方知病道:“他這四條槍最有用的地方,當然是為了殺人。”
秦寶寶道:“他有四條槍。是不是他殺人的不同,用的槍也不一樣?”
方知病道:“是的。”
秦寶寶道:“那麼你就說一說他這四條槍的區別。”
方知病道:“他這四條槍看上去除了質地之外,沒有什麼不同。不管是金槍,銀槍,還是鐵槍,木槍,在式樣上都是一樣的。”
秦寶寶道:“槍的質地不同,重量也就不同,所以兩柄不同重量的槍在同一個人手用出來,效果也是絕不相同的。”
方知病道:“為什麼?”
秦寶寶道:“你隻要想一想就可以知道,同樣的一招,如果用最重的槍使出來,這一招定然招大力猛,可是若是由木槍用出來,這一招就變得輕盈飄逸,並且在速度上也要快得多。”
方知病道:“所以陸放在遇到不同的人時,就會用不同的槍。”
秦寶寶道:“這說明他的眼力極好,經驗很豐富,他一看到這個人,就知道他是一個什麼類型的人。”
方知病道:“所以他已成為現在江湖上最可怕的浪。”
秦寶寶道:“既然是一個浪,有時候為了生存,就不免要做一些不正大光明的事。所以那個年輕的殺手來找他,就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了。”
方知病道:“這正是我所擔心的,陸放既然已和他們一路,我們哪裏有能力和他們鬥?”
秦寶寶輕輕一笑道:“這件事正變得越來越好玩了,如果沒有陸放這種人物在其,也許我還沒有興趣玩下去。”
方知病苦苦地笑道:“這也就是說,本來你還不想玩下去的,可是正因為有了陸放,所以你反而有了濃厚的興趣?”
秦寶寶笑道:“是的。”
他又反問道:“那麼你呢?是不是就準備像一隻怕貓的老鼠一樣,把自己藏起來?”
方知病雖然心裏的確是非常害怕,可是秦寶寶既說出這種話來,如果他真的不敢,豈非顯得自己還不如一個孩?
所以他把頭一抬,道:“你未免太小看我了,我雖然隻是一個醫生,可是我畢竟也是一個老江湖了,有什麼事情我怕過。”
秦寶寶笑道:“既然你一點都不怕,那我們就追下去。”
方知病昂然道:“追下去,就追下去。”
※※※※※※
長街。
長街寂寂。
這時候天已很晚了,家家戶戶都已關起了門,在這個並不是很繁華的小城,每到天黑的時候,就預示著一天生活的結束。
隻有長街盡頭的那座酒樓依然是燈火通明。
鐵鷹正慢慢地在長街上走著,走向那座酒樓。
黑暗的夜總是充滿著無數的危險,在險惡的江湖上,本來就是什麼事情都可以發生的。
可是鐵鷹並不在乎。
因為他就是這座城市的主人。
在這座城市裏,沒有人能夠違背他的意願。
這一切都是他用自己的血汗換來的。
鐵鷹並喜歡有人陪著,雖然幾乎每一個人都想和獲得他的青睞。
鐵鷹認為,危險是一種最快樂的刺激,甚至是連最美麗的女人也比不上的。
所以鐵鷹每一次都是自己一個人走過這條長街,他希望能夠遇到一些有趣的事情。他的對手想必都已知道了鐵鷹的這個習慣,所以在這三年來,他遇到了一十八次最危險的襲擊。
雖然發生了很多他的弟兄很不想看到的事情,鐵鷹還是拒絕了他們的請求。
所以隻到今天,他還是一個人走過這條長街。
有時候,鐵鷹會對今天的成就感到迷惑。
一個窮得連一條完整的褲都找不出來的人,怎麼會有今天?
在這種時候,他不能不想起他的弟兄,尤其是銅牛。
在所有的弟兄,沒有人能比得上銅牛的忠心,若不是銅牛,鐵鷹早已死在“小霸王”王一機的刀下,也早已死在“鬼道人”的劍下。
當然,鐵鷹救銅牛的次數更多。
誰都知道,鐵鷹和銅牛是一對真正的生死兄弟,兩個人隨時都可以為對方去拚命。
鐵鷹不隻一次地覺得,人生在世,最要緊的不是找一個如花似玉的女人,而是有一個真正的兄弟。
在前麵的那座燈火通明的酒樓裏,銅牛和大多數的兄弟都在等著鐵鷹,因為今天是鐵鷹生日。
不管鐵鷹願不願意,他的兄弟都是不可能不為他過生日的。
鐵鷹其實並不喜歡過生日,他總覺得,每過一次生日,就等於提醒自己,今年又老了一歲。
鐵鷹今年不過才三十多歲,恐怕還沒有資格提到“老”。
可是鐵鷹同樣知道,在江湖上,像他這種靠在刀頭上舔血過日的人,三十多歲已算很不小了。
他知道如果自己再按這種生活方式過下去,絕不可能再活三十年。
可是鐵鷹也知道,自己絕不可能放棄這種生活。
長街已快走到了盡頭,酒樓裏的燈光已映照在鐵鷹的臉上。
鐵鷹看到,在酒樓的屋簷下,站著一個避風的年輕人。
年輕人的一身長袍已看不出本來的顏色,他的腳上也穿著一雙底快要磨穿的牛皮靴。
這個年輕人的身後還背著一個青布包袱,包袱似乎很沉。
雖然他的穿著顯得很落泊,可是他的一雙眼睛卻很明亮,鐵鷹看到他時,他也正看著鐵鷹,他正在笑,他笑起來的時候,臉上居然有兩個酒窩。
既然別人在衝自己笑,鐵鷹也笑了笑。
鐵鷹一眼就看出年輕人是一個江湖浪,一個混得並不好的江湖浪。
江湖上有很多這種的人,他們滿懷希望,到江湖上來闖蕩,有些人闖出名來,想得到的都已得到,有些人的運氣卻不是很好,這些人有時候甚至連一口飯都不知道在什麼地方去吃。
鐵鷹看出,這個年輕人雖然很落泊,可是看上去並沒有失去信心。
鐵鷹已從年輕人自信的笑容上看出這一點。
年輕人看到鐵鷹走過來時,忽地問道:“你就是鐵鷹?”
鐵鷹道:“我是。”
年輕人笑道:“看來,我在這裏等了三個時辰並不算白等。”
鐵鷹道:“你等我,有什麼事?”
年輕人道:“是有一點點的事,我隻是向你打聽一個人。”
鐵鷹道:“什麼人?”
年輕人道:“我知道你一定知道這個人在什麼地方,可惜你是絕不會告訴我的。”
鐵鷹道:“你為什麼這麼肯定?”
年輕人笑了一笑,道:“因為我要打聽的這個人就是傅青衣,傅先生。”
鐵鷹搖了搖頭,道:“你問錯了,我雖然久仰傅先生的大名,可是我卻沒有福氣見到他。”
年輕人又笑了,譏諷的笑。
他道:“我記得在三個月之前,鐵兄好像受了一次很重的傷,幾乎就快要死了。可是你現在卻活得好好的。”
鐵鷹道:“看上去,你好像什麼都知道。”
年輕人道:“我來之前,的確做了一點研究。所以我應該知道的事情,好像都已知道了。”
鐵鷹道:“既然你已做過了一點研究,想必已知道,對付我這種人,應該用什麼方法了。”
年輕人道:“我知道,鐵鷹是江湖上響當當的一條好漢,也是一條出了名的硬漢。”
鐵鷹道:“你知道的還真不少。”
年輕人笑道:“你的武功雖然並不怎麼樣,可是臭脾氣卻有一點,有時候我拿你們這種人還真的沒有辦法。”
鐵鷹道:“我可以教你一個辦法。”
年輕人道:“什麼辦法?”
鐵鷹道:“你可以把刀架在我的脖上,看一看我是不是真的不怕死。”
年輕人道:“這種方法聽起來不錯,我倒不妨來試一試。”
忽地聽到有人厲聲喝道:“你既然想試,不妨來試試我。”
年輕人道:“這一定是銅牛了。”
他看樣對鐵鷹的這一邊真的很了解。
不過鐵鷹並不擔心。
現在自己這邊的人幾乎都己來齊了,而年輕人隻有一個人。
自己無疑已占了天時,地利,人和。所以絕沒有敗的道理。
銅牛已從樓梯上衝了下來。
銅牛生得的確像一頭牛,他的身高將近尺,脖幾乎和頭一樣粗細。
可是你看了銅牛的外表,就認為他是一個粗人,那你就錯了。
銅牛的心細如發是在這裏有名的,在對“小霸王”王一機之戰,正是因為銅牛識破了王一機的詐死之計,才救了鐵鷹的一條命。
從樓上衝下來了很多人,銅牛衝在最前麵。
無論在什麼時候,銅牛都是衝在最前麵。
銅牛叫道:“大哥,讓我來對付他。”
在這個城市除了鐵鷹之外,就算銅牛的武功最高。
銅牛的衝勁很足,就算對手的武功比自己高,他都可以衝一衝。
銅牛已衝到了年輕人的麵前。年輕人笑道:“你就是銅牛。”
銅牛道:“我就是。”
年輕人從身後抽出了一支槍——金槍。
銅牛大喝一聲,手十二斤的大砍刀已砍了出去。
十二斤的大砍刀,加上銅牛的天生神力,這一招已不是一般人所能抵擋的。
可是年輕人並不是一般的人。
就在銅牛出刀的同時,每一個人都看到了一道金光。
金光過處,便是血光。
十二斤的大砍刀忽然飛上了天空,銅牛已倒下。
隻有一槍。
年輕人隻用了一槍,就刺倒了似乎永遠也不會倒下的銅牛。
四周一下變得非常安靜。因為大家都已驚呆。
銅牛居然死了,並且死得這樣容易。
想不到一個像銅牛這種人的生命在年輕人的手上,也脆弱的像秋天的枯枝。
在極度的安靜之後,幾乎所有的人都衝了過來。
年輕人冷笑。手的金槍凝立如山。
鐵鷹忽地大喝一聲:“都給我退下。”
雖然是在這種時候,鐵鷹的話仍然有著無上的威信。
所有的人都已不動了,站在原地,都看著鐵鷹。
銅牛雖然已死了,他們還有鐵鷹。
鐵鷹轉向了年輕人,道:“也許今天我也會死在你的槍下,可是你能不能告訴我,如果以後我的人去報仇,應該去找誰?”
年輕人笑道:“你是在問我的名字?”
鐵鷹道:“是的。”
年輕人笑道:“我叫陸放。”
鐵鷹的臉色不由地變了一變,道:“陸放!就是四條槍的陸放。”
陸放笑道:“姓陸名放的人也許有很多,可是四條槍的陸放隻有一個。”
鐵鷹道:“很好,現在我已放心了。”
陸放笑道:“為什麼你知道我是陸放,你就放心了?”
鐵鷹道:“既然你是陸放,那麼當有人想為我報仇的時候,他就很容易找到你,因為大家都知道,陸放是從不會拒絕別人的挑戰的。”
陸放笑道:“看來我在江湖的名聲還很不錯。”
鐵鷹道:“雖然你的名聲很不錯,可惜你既殺了我的朋友,我恐怕你這一生都不會有好日過了。”
陸放歎了一口氣道:“其實我的日一直過得不太好,就算再加上你也沒有什麼大不了。”
鐵鷹道:“我們是不是可以開始了。”
陸放道:“我一直在等著你,隻要你認為可以開始了,我們隨時都可以開始。”
鐵鷹把手一擺,道:“請。”
陸放笑了一笑道:“你先請。”
鐵鷹的兵器也是一柄刀。
在陸放說到“請”字的時候,他手的刀已推出。
鐵鷹的刀並不是很快,他似乎很忌憚陸放的武功,所以他攻得很穩。
可是就在刀已推到了陸放的胸前,幾乎已無法變招的時候,鐵鷹的刀忽然閃電般地削了過去。
陸放銀槍一橫,已將這一刀格開。他手的槍不知何時從金槍變成了銀槍。
鐵鷹大喝一聲,手的刀已連環削出。
一式連環,共是三刀。
這三刀絲絲緊扣,間絕沒有任何的破綻。
陸放的臉色好像變了一變,他想不到鐵鷹的刀法居然沒有一絲破綻。
沒有破綻就是沒有機會,陸放在鐵鷹的三刀過後,已不由地退了三步。
陸放的表情繃緊,就像一張滿弓。
鐵鷹在這三刀過後,臉上已沁出了汗珠。
在他擊出第四刀之後,陸放忽然笑了。
因為他已知道,鐵鷹是前三刀雖然毫無破綻,可是三刀過後,就不一樣了。
陸放現在已有把握一槍刺破鐵鷹的咽喉。
可是除了陸放之外,其他的人並沒有看出,他們隻看出鐵鷹隻用了三刀,陸放就退了三步。
他們並不是什麼武林高手,所以在他們看來,鐵鷹已占了上風。
鐵鷹的心裏卻很清楚,他的手心上,額頭上已泌了冷汗,他看到陸放的臉上充滿了冷酷的笑意。
鐵鷹忽地擲開了手的刀。
陸放並沒有趁機刺出他的一槍,因為在他看來,鐵鷹已是一個死人,或者是一個和死人差不多的人。
他隨時都可以一槍要了鐵鷹的命。
既然如此,他又何必這麼著急地出槍?
他何不盡量享受這種勝利的愉悅?
這就好像是一隻冷酷,殘忍的貓,在欣賞一隻利爪下掙紮的老鼠。
尤其是像鐵鷹這樣的“老鼠”並不是經常可以遇到的。
鐵鷹的冷汗從頭發裏流到脖裏,他的確有一點點恐懼,沒有人在死亡來臨的時候,還能保持平時的鎮靜。
不過他的冷汗很快就幹了,就好像他的恐懼也和冷汗一樣消失在空氣一樣。
陸放靜靜地看著他,道:“你不是一個簡單的人,你是一個很可怕的人,如果十年之後我再遇到你,情況也許就和今天恰恰相反。”
鐵鷹的聲音居然是出奇地冷靜,他靜靜地道:“所以我勸你最好趁這個機會殺了我,事實上,你也沒有理由可以放了我。”
陸放道:“我知道,既然你非死不可,我今天也隻有成全你。”
他的槍就在手上,極穩定的手。
就算沒有槍,這隻手也一樣可以殺人。
陸放望著鐵鷹,慢慢地抬起了他的槍,銀槍。
忽然有人笑道:“如果你是一個聰明的人,我就勸你最好不要刺出你的槍。”
聲音似乎很遠,好像還在十幾丈的地方,可是聲音似乎又很近,就好像是在耳邊。
一個男人的聲音,很好聽的男人的聲音。很標準的京片,讓人聽了有一種說不出舒服的感覺。
陸放本不必理會這個人的聲音,可是不知這個人的聲音有什麼驚人的魔力,陸放手的槍竟真的不敢刺出。
他慢慢地轉身,就看到在他身後三丈開外的地方,站著一個身著紫衫的人。
在紫衫人的身後,還有一個人,一個青衣人。
陸放的目光隻看著紫衫人。
他知道剛才的那一句話就是紫衫人說的,而讓陸放感到局促不安的,也是這個紫衫人。
紫衫人的目光其實柔和而親切,不但沒有一絲殺機,甚至連一點敵意都沒有。
可是奇怪的是,他的話竟有一種可怕的壓力,讓人不得不對他的話產生足夠的重視。
紫衫人的從容不迫竟讓陸放感到連呼吸都有一點困難,陸放覺得驚訝極了。
現在他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這個紫衫人絕不是一個一般的人,他還知道,像紫衫人這種人在江湖上絕對找不出第二個來。
所以陸放幾乎想都不用想,就脫口而出了這個人的名字:“衛紫衣,你一定就是衛紫衣。”
這個人的確就是衛紫衣。
有一個很奇怪的現象,在江湖上,真正見過衛紫衣的人並不多,可是有許多人在第一次看到衛紫衣的時候,就知道自己遇到了衛紫衣。
陸放也是一樣。
衛紫衣笑了一笑。
衛紫衣的笑容最近經常可以見到,事實上,他以前並不是喜歡笑的人。
他的外號是“金童閻羅”,本是以冷酷無情著稱於世的。
可是現在他卻很喜歡笑,了解他的人都知道,這是因為秦寶寶影響。
經常和秦寶寶在一起,而不受到秦寶寶影響的,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秦寶寶的魔力就在於,他可以改變一個人,不管是什麼人,隻要和秦寶寶在一起,或多或少都必須有一點改變。
衛紫衣笑道:“你一定就是陸放,四條槍的陸放。”
陸放道:“我是。”
衛紫衣道:“你可不可以看在我的麵上,把你手的槍從鐵兄的麵前離開?”
陸放冷冷地道:“你應該知道,像我們這種人的武器是不能空回的,寶劍空回,是很不吉利的事情。”
衛紫衣道:“我知道,所以我並不打算讓你把槍收回去,我的意思是說,你為什麼不可以把槍對著我?”
這就是挑戰。衛紫衣的挑戰。
陸放忽然感到莫名的興奮。
做為一個江湖人,一生最大的願望難道不是和衛紫衣一戰?
陸放看著衛紫衣,壓抑著自己的興奮,他慢慢地道:“我當然要把槍對著你,可是我可以在刺死這個人之後。”
衛紫衣的笑容依然是很溫和的,他還是笑著道:“我可以保證你不會有這種機會,我可以保證你在出槍之前,你就已是一個死人?”
這不是威脅,絕不是。
所有的人都知道這絕不是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