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問師傅:“頓悟之後就能成佛嗎?”
“不能。”師傅一邊說著一邊點著了佛像前的油燈。
“為什麼他們老想著頓悟呢?”我想起師兄們平日裏的言語不禁很是疑惑。
師傅雖然感覺好笑,卻還是認真的回答了我“頓悟隻是開始,他告訴你方向,卻不是直接送你到彼岸。”
“也就是頓不頓悟其實沒什麼差別?”雖然不太懂,我卻抓到了自己想知道的信息。
“還是師傅好。”看到師傅拿出那半隻我期待良久的燒雞,什麼‘頓悟’、‘彼岸’之說都被拋到了九霄雲外。
“先別下手,去看看門關嚴實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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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了段時間,具體的我早已記不清,隻記得當時我問“師傅,有了方向是不是就能到達彼岸?”
師傅盯了我很久,可能是想不到當時那麼小的我就已經開始思考這個問題,過了會師傅不再看我,開始低頭沉思了,我預料到他的答案應該不會是我想他回答的。
“不是,走與不走,能走多遠其實都還是看你。”
我還懷著希望“那知道路的有多少?到達彼岸的又有多少?”
“知名的僧人加上隱世的,到達彼岸的,百年裏應該也有幾十人。”師傅見我還望著他,又接著說“我雖然還沒到,卻也快了。”師傅避開了第一個問題,再加上我當時懂得不多竟說出“那我也一定能到。”當時我笑的真的很開心。
這是我腦海裏記得最深的一段記憶,比他更深的也僅有‘我第一次和師傅一起破戒吃肉’這一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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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年,寺裏來了個強人,雖然出了家但聽師兄們說他隻是來躲仇人,出家之事恐怕是假。
本來這事不歸我管,收與不收都與我無關,有煩惱也該是那個管人事的師兄的,可後來我還是有點惱師兄收他。原因是沒過多久他就撞到了我吃肉。
他很是驚訝好奇的說了句“和尚也吃肉?”
師傅說過吃肉這事還是別於他人說的好,但被撞上了,我也很無奈,我知道師兄們是不會來這裏的,卻忘了他這個新來的師弟。
“那你說和尚應該吃什麼?”我擦了擦嘴上的油漬,讓自己的樣子不那麼滑稽。
“和尚應該以慈悲為懷,應該吃素而不是吃肉。”他說的理所當然,好像自己已經出家了幾十年而不是幾天。
見他這麼說,我想他應該是真的想當和尚“那你知道萬物平等吧”見他點頭,我繼續說“植物是不是生命?你說出家人以慈悲為懷,卻不說出家人講究萬物平等。”說著我指了指手中的肉,又指了指他腳下的花草“這兔子與你腳下的花草沒什麼區別。”
我沒想到他的反應會這麼大,竟直接跳到了我身邊。
過了會見我又要吃“那我能不能吃肉?”
“不能。”
“為什麼?”
“等你明白了為什麼的時候,差不多就能吃了,不過切記不可殺生。”
“那你這兔子?”
我氣他竟想我殺生“當然不是我殺的!”之後我便離開了,心裏想著下次有肉的話,要換個更隱蔽的地方了。
不過見他識理,我也安心了很多,如果他亂說的話,師兄中難免有未開悟的,那時候事情會麻煩很多。不過我卻未想過,那不是結束,而是我與他之間的開始。
過了三個月左右,我也記不清具體時間,山中的歲月總是那麼模糊,落雪便是冬,冰解花開便是春。
那日他主動尋我,見我正在把道路上的花草移到別處,就先幫我。“師兄,棄刀成佛是真的嗎?”剛忙完,也沒等我喝上一口水就問道。
“是也不是。”我那時還沒有吊人胃口的習慣“放下便是佛的慈悲,不再拾起便是佛的毅力。所以是。”一邊說著,我一邊往夥房走去,他也跟著“可是放下的人少,能堅持的人更少。所以不是。”見他又在原地陷入了思考,我也沒管他,畢竟午齋的時間已經過了一會了。想著一會幫他叫一份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