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個動人曲折的故事,想必皇上聽了也很感動吧?”太子妃邊說邊示意我給郡王倒酒。
郡王猛喝了一口酒說,“皇上日理萬機,哪有閑心聽這些,君王做事,向來隻要結果,不論過程。”
“這麼說,本宮是第一個知道這個故事的人了?”太子妃擺出一副沾沾自喜的模樣。
“唔……”噶裏木郡王連連擺手,“太子妃不是第一個,長安王世子才是。”
啪嗒一聲,太子妃的手中的酒杯翻落桌上,我見她臉色慘白,雙目圓睜,身體瑟瑟發抖。噶裏木郡王此刻已有些醉了,自己拿起酒壺往杯子裏猛灌,暫時沒有發覺太子妃的異樣。我趕緊上前扶住太子妃,她卻緊緊攥住我的胳膊,壓低聲音說,“本宮沒事,你退回去,站好了。”我聽話地退回原位,太子妃很快調整呼吸,恢複剛才笑談暢飲的狀態,“世子怎麼會知道此事,郡王應該是初次出訪我漢室,怎麼就……”
“太子妃娘娘有所不知,當年本王痛失愛妾,心中惆悵,曾單獨一人入漢遊離名山大川,想要忘卻前事,擺脫憂擾,誰知一日微醉從山坡跌落,被一十歲的少年所救。那少年照料我數日,與我甚是投緣,後來我的部下找到我,苦勸我會朝執政,為表感謝,我贈少年一把彎月匕首以作紀念。本以為此生無緣再見,誰知安國郡主刺青一事突發,我無奈向世子提出退親,談及於此,方才知道當年救我的少年就是世子。又一杯酒下肚,噶裏木郡王似乎醉得更深了一層。
太子妃的臉色愈加不好,但仍微笑著說,“原來如此,可惜安國郡主雖博學天下,卻也不知你們有如此怪異的禁忌,否則早把刺青的事說出來,她也不用來回折騰了。”
噶裏木郡王聞言突然哈哈大笑起來說,“又不是什麼吉祥的事情,難道還要到處張揚嗎?刺青之女不得入宮,這是噶裏木最大的禁忌,也是最大的秘密,之前幸有世子為本王保密,如今是不得不退親,本王才將此事宣之於口,就算你們的安國郡主再博學多才,也不可能知道這個禁忌,要不是那條毒蛇……幸好啊,幸好啊……”噶裏木郡王醉醺醺地感慨著,突然就趴倒在桌上,呼呼打起鼾來。
太子妃冷眼看著昏睡的噶裏木郡王,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她重新扶起酒杯,給自己倒滿酒,然後一飲而盡。
“娘娘……”我知道太子妃心裏有事,不敢明勸,但也不忍心坐視不理。
“本宮沒事,”太子妃的聲音依舊很清醒,“西樵,你把噶裏木郡王送回去,本宮讓紙鳶給你留了晚膳,你吃點東西,一個時辰後回來渡口等本宮。”
“要奴婢傳小順子來伴駕嗎?”我不放心太子妃一個人。
“不必了,本宮想一個人呆會兒。”太子妃說著,走出浮雲台往別處去了。
我沒有辦法,喚了幾個菊宴閣的宮婢內侍幫忙把醉醺醺的噶裏木郡王弄上船。其實菊宴閣到渡口很近,隻不過來時太子妃有意要看看風景,才繞了遠路。我跳上船,掌舵的取下錨鉤,用竹竿使勁一撐,河船離開石壁,漸漸遠去。
紙鳶果然給我留了晚膳,蟹黃獅子頭,魚皮釀龍眼,蝦茸蒸扇貝,油淋脆酥皮,都是我愛吃的。我拿起筷子,一頓狼吞虎咽,隨後滿足地摸摸肚子,起身往外走。突然,我停住腳步,兩手仔仔細細地在腰間摸索了一陣。糟了,木鈴鐺丟了!我的心立刻涼了,飽餐的滿足感頓時消散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焦急和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