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8章 同根難怨兩相害(上)(1 / 2)

太子妃顯然注意到我的異常,調侃著說,“喲,看什麼都看入迷了。”一邊說著,一邊朝著我凝望的方向看去,這一看,她也不禁微微一愣,但很快又笑開來說,“果然是個美人胚子,不過眼生的很,不知是什麼時候來的?”

周雪珍還沒來得及回話,我就脫口而出說,“她就是齊霜霜。”

太子妃眼中一亮,神經敏感地立刻轉過臉去問周雪珍說,“她不是沒有學過古琴嗎,怎麼一年的工夫就坐到領奏的位置上了?”

周雪珍頗有深意地一笑說,“太子妃難道不覺得她的確能坐這個位置嗎?”

話音剛落,所有的琴聲戛然而止,隻一滴水珠落地的工夫,孤單的古琴聲悠然而起,在一片靜謐之中透著孤寂滄桑的哀愁。循聲望去,隻見其她琴娘都靜坐著,惟有齊霜霜緊閉雙目,凝神於雙手指尖,撥動琴弦,於是琴聲綿綿不絕而來,雖纏綿卻不拖遝,雖婉轉卻不綿軟,短音如水滴石盤,清脆明快,長音似風穿峽穀,餘音清澈,我雖不懂琴,但我看太子妃的眼神就知道,這是好曲。

“她真學得這麼快?”太子妃從琴音中脫離出來,略帶質疑地問。

“娘娘,齊霜霜的天賦其實一般,但她學習刻苦,又勤於練習,再加上彈奏琵琶的底子,本就對音律有所感悟,所以才能有此進步。”周雪珍又看了齊霜霜一眼,似有感悟地說,“所謂勤能補拙,何況她也不拙。”

太子妃聽了這話,慢慢把目光挪回到齊霜霜身上。琴聲正繼續著,一個小宮婢急匆匆地跑進來,在周雪珍耳邊說了幾句,周雪珍立刻臉色大變。

“出什麼事了嗎?”太子妃看出端倪。

周雪珍麵露難色,猶豫了一下說,“回娘娘,司舞班的班主關秀月已重病臥床三月有餘,剛才宮婢來報,說關秀月又吐血不止,禦醫診斷說,她已是病入膏肓,若沒有天山雪蓮,隻怕活不過三個月了。可這天山雪蓮是何等珍貴的藥材,怎麼可能給她服用……”

“行了,本宮知道了,既然禦醫也束手無策,本宮也隻能道一聲可憐了。”太子妃打斷周雪珍的話,回頭又望了一眼齊霜霜,然後收起目光往舞台外頭走,邊走邊說,“宮宴慶典的表演決不容有失,你要好好督導,切不可大意,至於齊霜霜,這次的表演就不要讓她上了,換人吧。”

“換人……這……”周雪珍疑惑不解地看著太子妃。

“本宮老實跟你說吧,齊霜霜棄琵琶而奏古琴是皇後娘娘的意思,這其中的緣由周司藝難道還要本宮來說給你聽嗎?本宮知道周司藝知人善用且求才若渴,齊霜霜的將來本宮自有打算,請周司藝一定放心。”太子妃字字句句說得中肯,連我都不禁好奇起來,當初太子妃得知皇後對齊霜霜安排不是挺讚成的嗎,怎麼如今……

“奴婢明白了,奴婢遵命。”周雪珍含笑答應著,親自把太子妃送出司藝院。

從司藝院回太子宮的路上,太子妃一直在嘴角掛著隱隱的笑意,這副表情我很熟悉了,每次有完美的計謀在腦海中形成,她便會露出這樣的笑意。果然一回到太子宮,太子妃就抓住小順子問了一句,“小順子,皇上前年賜給本宮的天山雪蓮還留著吧?”

“一直沒敢動,娘娘,您這是……”小順子一時摸不著頭腦。

太子妃抬手示意小順子打住,然後吩咐到,“今晚本宮想見一個人,你替本宮去安排。”

“誰?”小順子一個激靈,似乎也預感到有事要發生。

太子妃用纖細的手指捋捋額角的發髻,輕輕吐出三個字,“關秀月。”

是夜,我與小順子等在宮門口,寒風瑟瑟中,一駕看不出品級的馬車由遠及近,最後停在太子宮的正門口。門簾從裏麵被挑起,周學珍探頭看了看,見我和小順子都候著,趕緊下車,然後從車裏艱難地攙扶出一個人來。與其說攙扶,不如說是拖,車裏的人好像完全沒有在用勁,周學珍顯得有些吃力,我趕緊上去幫忙,那個人感受到我攙扶她的動作,抬頭看我,那一瞬間我有點被驚嚇到,那是一張慘白的臉,幾乎沒一點血色,消瘦得可以看見顴骨突兀的形狀,眼中的無奈絕望像是與生俱來的一般,生死在她的雙眸中。

“太子妃說了,周司藝隻需在馬車裏等候便可。”小順子傳著太子妃的話,一邊過來從周學珍手裏接過那個人。兩人交替的一瞬,我明顯感覺身邊的人往下沉了一下,她難道連站都站不穩了嗎?我忍不住又去看她的臉,然後又很快忍不住把目光收回。“愣著幹什麼,走啊。”小順子催我了,那一刻我覺得他就像閻王殿裏的黑白無償,正麵無表情地朝著奄奄一息之人催命。

她幾乎不能走一步路,我也終於明白為什麼太子妃要我和小順子兩個人去接她。我們把她架到次偏殿,太子妃見到她虛弱的樣子也不禁皺起了眉頭。“別拜了,趕緊賜坐。”太子妃憐憫地看著她,一向不信天命的她看到病魔纏身的痛苦也不得不徒生哀傷了。

我和小順子把她往椅子上扶,她卻吃力地掙脫我們,如同昏倒般跪坐到地上,然後掙紮著擺好跪拜的姿勢,勉強露出笑容說,“奴婢關秀月給太子妃請安。”她的聲音是虛的,我不忍心地過去攙扶她,她卻按住我的手不起來,依舊跪著說,“太子妃深夜傳召奴婢前來,不知所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