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霖端坐在金絲楠木製成的雕花睡榻邊，沉聲問：“情況如何？”
胡太醫左右看看，發現誰都不願去觸這個黴頭，他隻好試探著回道：“陛下，賀女禦扭到了腰，恐怕需要臥床調養一段時間。”
皇帝點點頭，又問：“需要注意些什麼？”
“這……”胡太醫有些為難，猶豫了很久才大著膽子說，“這段時間恐怕是不能同房了。”
看皇帝這緊張的樣子，到時候看得到吃不著，不知會不會發脾氣。
唉，太醫是個高危職業。
沒想到皇帝一點兒都不在意，反而細致問道：“藥要喝多久？需要忌口嗎？”
胡太醫有些疑惑，但還是規規矩矩地答：“內服的藥須得連用三天，外敷的至少上夠七日，七日後臣再來複診，若是痊愈，就可以下床行走了。至於諸般禁忌，臣會一一寫下。”
他想了想，又問：“她有舊傷，這次會受影響嗎？”
“並無大礙，賀女禦的舊傷不在腰上，若實在不適，臣可以再仔細診斷。”
賀雲藍連忙戳了戳皇帝的後腰，她的舊傷在頭部，曾走訪名醫，各個都要給她紮針。可是來來回回紮了無數次也不見好轉，她都有些排斥了。
趙霖探進芙蓉帳時，她連忙說：“我很好，不用再瞧了。”
於是他揮了揮手，讓太醫都退下。
內室裏終於安靜下來，賀雲藍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閉目養神。
趙霖看著她，突然問：“聽賀公說，你不願進宮？”
是啊，她在邊關天高海闊的，活得逍遙自在，哪裏願意進宮來受罪？
見她又不說話，趙霖也不生氣，低聲道：“記得幫朕壓製住蘇、林兩黨，你要什麼朕都給你。”
她不想回應這個話題，於是氣氛沉默下來。直到她快要睡著的時候，才又聽到趙霖問：“你有什麼想要的嗎？”
想要的多了，可惜身為皇帝的他給不了。
賀雲藍睜開眼睛，半分不讓地注視著他，說：“如果我想做皇後呢？”
趙霖沉默地看了她很久，最後輕聲說：“睡吧，我去看看你的藥。”
賀雲藍聽話地閉上了眼睛。
趙霖又在榻上坐了一陣，終於起身出去了。
透過碧綠的紗帳，賀雲藍微微睜眼看著那個漸漸走遠的身影。
他還和以前一樣，走路時總是腳後跟先著地。
以前？
賀雲藍又頭疼起來。
可惡，這毛病是治不好了？
胡亂想著，她終於昏睡過去。
昭陽殿裏，趙霖處理完政務就發起呆來。
何內侍小心地靠過去，用最輕的聲音試探道：“陛下，用膳嗎？”
趙霖隻稍微動了動頭，緊接著又陷入了沉思。
何內侍等了許久，終於大著膽子說：“陛下，該用膳了。”
“慕輝殿裏叫膳了嗎？”
慕輝殿？
何內侍挑了挑眉，終於放鬆下來。
“奴婢親自吩咐過，膳早就送過去了。”怕皇帝又走神，他連忙接著說：“陛下，用膳吧。”
趙霖皺了皺眉，見空曠大殿裏隻有何內侍，於是輕聲說道：“雲藍逾製的事蘇氏必不會善罷甘休，恐怕明日就有上疏參奏了。”
這……
每每皇帝與他講訴朝政，何內侍都不敢接話，與其說皇帝想與他探討，不如說是在自言自語以便理清思路。
於是他恭謹地立在旁邊，盯著對麵那隻銅鶴展翅香爐出神。
恩，檀香的味道該換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