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酒香(1 / 2)

今日早朝,蘇、林兩黨又為了應該尊儒還是尊玄的事情爭吵不休,最後還延誤了散朝的時間。所以當趙霖感到莫亭湖時已經臨近飯點了。

還沒走近就聽到了空曠的琴音,趙霖不禁駐足。

何內侍輕聲道:“陛下,賀修儀的琴談得真好。”見趙霖搖了搖頭一副不讚同的表情,他還忍不住辯解,“奴婢可不是在拍馬屁,古有伯牙遇子期,奴婢就算不懂琴瑟,也能聽出個好歹來。”

趙霖笑了笑,說:“你既然知道伯牙與子期的故事,就應該知道這一首彈的就是高山流水。琴音是好,空靜優雅,但是雲藍根本就不會彈琴。”

何內侍挑了挑眉,終於知道自己的馬屁拍在了馬腿上,於是連忙轉移了話題,“陛下的行蹤奴婢隻告訴了慕輝殿的人,如果裏麵的人並不是賀修儀的話,那又是誰?”

世上果然沒有不透風的牆,慕輝殿裏一百八十八人都是他親自挑選出來的,他曾一一查過,確保每一個人都背景幹淨,居然還是不可信。

是他看人的眼光還差還是士族的權利太大?窺探他行蹤的人到底是誰?

這些都不重要,總有一天他會讓士族的勢力土崩瓦解,他相信自己能夠做到。現在更讓他關心的是賀雲藍到底來了沒有,他已經好多天都沒有見到她了。

最近他仔細研究過,要想成為賀雲藍心目中的冰山男,首先不能太過主動。其次,他要控製好自己的情緒,要麵無表情,還要盡量寡言少語。

等做到這些,他就可以吵著鬼畜和腹黑努力了。

一切都會順利的。

趙霖緩緩吸了口氣,調整好麵部表情後才帶著人緩緩走上平橋,當先就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是賀雲藍,她果然來了。

她今日盤著飛天髻,身上穿著藕色的小褂配鵝黃與碧藍的百襇裙,外麵那件玄青色繡著金桂的廣袖直裾大大敞開著,正靠在一張長榻上扣盞自飲。

看上去她已經喝了不少,被秋風一吹,臉上紅撲撲的,襯得她那雙明亮的鳳眼水光盈盈。這樣倒比平日多了一分柔美,少了一分疏離。

她還是那麼愛喝酒。

趙霖走進觀景亭時,蘇婕妤的曲子正好彈到高/潮,他示意不必行禮好讓她繼續彈下去。

蘇婕妤嬌怯怯地看了他一下,又沉醉到千變萬化的琴音裏去了。

賀雲藍半眯著鳳目看著他走來,把越來越沉重的腦袋擱在了攀著榻頭的右手上,仰視著他幽幽問:“陛下要吃酒嗎?”

她線條優美的下顎輕輕揚起,醉眼如斯地看著他。

趙霖突然想起以前,那時的她也像現在這樣,明明不甚酒力卻總愛拉著他喝酒。

“陛下?”

見他走過來,賀雲藍縮了縮腿,蜷著身子問:“要嗎?”

趙霖順勢坐在榻尾,緊緊挨著她,默默接過了白露端來的小盞,仰頭一飲而盡。然後恍然道:“桂花雪釀。”

賀雲藍奇怪地看著他問:“你怎麼知道?”

他當然知道。

這是賀夫人祖上流傳下來的秘法,十七年前就釀好一壇埋在賀府後院那顆巨大的桃花樹下,說是給她準備的女兒酒,要在她出嫁那天挖出來給新郎滿上。想不到七年前就被她偷挖出來,沒幾天就喝個精光。

她從小就比男孩還要頑皮,闖的禍數都數不清。賀夫人拿她毫無辦法,最後隻好又釀了一壇。

那一年他十四,而她才剛滿十歲,她就是在那個時候找到了最喜歡做的事情,三天兩頭拉著他在桂花樹下喝酒,而且一喝就醉。

…………

趙霖又飲盡一盞。

他自幼喪母,一直覺得賀夫人就是天下最好的母親,也最愛喝她釀的酒。可是賀夫人早就不在人世了,她是何時學會釀這種酒的,竟然跟以前的味道沒有絲毫差別。

“陛下。”這時蘇婕妤已經彈完了整首曲子,出聲打斷了他的思緒,“妾彈得如何?”

趙霖這才從回憶中醒來,蘇婕妤的琴根本沒有細聽,隻好敷衍道:“很好。”

蘇婕妤並沒有發現他的心不在焉,含情脈脈地望著他說:“陛下,妾本是無意路過此處,見此景色甚美,所以撫琴以表。剛才妾還在感歎伯牙易有子期難尋,沒想到這麼巧,陛下就來了。”

連賀雲藍都聽懂了她的意思,這是在說她不懂琴瑟,而隻有趙霖才是她的知音。

於是她不滿地問:“剛才你一彈完我就說你彈得很好,現在陛下也說你彈得很好,明明都是很好,難道還有什麼區別嗎?”

蘇婕妤皺了皺鼻子,“當然不同。陛下精通琴韻,自然能聽出我的琴音如何。陛下說很好是在讚我琴音返璞歸真,而你明顯一竅不通,說很好隻是因為你根本就不知道好在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