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必記住我的名字,你隻需知道,從今以後,你便是——則。”
這是男子對他說的第一句話,生又如何?死又如何?陰陽遁極,黑白為道。
不曉得是否以往也是如此,男孩冰冷,仇恨,似乎想摧毀一切。他沉默,少言,卻擁有極高的悟性與意誌,竟拔出被封印在崖下的冥刀秋水。此後經年,他隨男子在崖下修行,卻並不學習陰陽之術,自創刀法、心法,修得深厚功力。而後三年,少年與一個白發男子修煉。黑白也罷,縱橫也罷,他所走的,是自己的路,自己的道。
那個黑衣男子,那個給予他第二次生命的人,就是東皇。
而白發的,便是衛莊。
九年了,他依舊未變,依舊如初,他也許找不到答案——一個讓他活著,亦或是阻止他滅世的答案。救下他,究竟是對是錯?但已犯下,也必無悔,隻是,則,待你尋得那所謂的答案,可會喚我為父?
看著與自己齊高的少年,他輕歎了聲氣。
“則,你所要尋找的答案,究竟是什麼?”
少年站卻未動,閉了目,聆聽鶯聲,緩緩睜眼,修長的身軀晃動,仰首望向黑夜。
“也罷。”東皇負手而立,“如今機關城已破,帝國勢必會加緊搜捕,你既然已經加入墨家,當要小心。何況,陰陽家為帝國所效力,如若與墨家相遇,定會爭鬥,你是陰陽家少主,自要留心!”
“...是。”少年開口,“我這次接近墨家,隻有一個目的。”
“蓋聶?”
“是,”少年血色的雙眸直視蒼穹,“如果找不到答案,我會以我最初的身份,殺了他!”
望著少年遠去的身影,東皇眼裏卻泛著許許憂傷。
如若,找到了答案。
則,你是否會棄陰陽而去?
可會有一日,你放下喧囂,如最初的你一般的,無憂的,渡卻一生?
而我,終究隻是你心中的東皇叔罷了......
木梢掉落,男子手持小刀,似乎在削著什麼。
“大叔!你沒事吧?咦,這是什麼?”天明問道。
天明知道,之前,他隻是一個孤兒,飽受欺淩,直到這個男人的到來,改變了他的一生。
“你是我的父親,對不對?對不對?”
“不是。”男人那是冰冷的回答依稀記得。
“淵虹已斷,這是木劍。”蓋聶放下小刀,持著一柄木劍,對於一個劍客而言,木劍,亦是心中的劍。
一個氣息之間,身後的殺氣全然煥發,劍聖一個回身,木劍尖端抵在紫發下的咽喉上。左肩的絲巾緊係,那人卻全然沒有躲避,正迎上劍尖。風撫葉散,血瞳緊盯著眼前的人。
“大叔!就是他!阻止了巨子老大殺衛莊!他是陰陽家的,和捉走月兒的壞女人是一夥兒的!!!”天明大吼著。
蓋聶並沒有回應,緊盯著少年冷峻的容顏,一塵不染,這樣的人一目便知,何況他的殺氣很重。但是,也正是這樣的容顏,這樣仇恨的雙眸,以及那被黑色護額束縛著的紫發,像極了那心口深處的人,遙遠。多次啟齒難開,眼中劃過悲涼,許久,才問,“陰陽家?”
“現已是墨家!”少年磁性的聲音冰冷地回轉。
“蓋先生,他是則,現也是墨家的一員了。”雪女緩步走來,身後依舊是漸離的白衫。
則...麼...眼眸劃過無盡失望。
“不愧是帝國第一劍士,就算是木劍,在劍聖的手中,也能致人於死地。”咽喉抵在劍尖,有絲絲生疼,卻又毫無感覺,語氣中帶著譏諷,他的血眸凝視來人。
蓋聶......
“我也聽聞閣下刀法如神,蓋某慚愧。剛才的不敬,望閣下見諒。”他收回木劍,語氣也略顯生硬。遲疑了一會兒,他終究轉身離去。
不是他...但,他和他,卻又那麼像,紫黑的發,宛若雕刻般的容顏......
長風...不是你......對麼?
可為何多年前的傷痛又起?
止步,沒有回身,“蓋某冒昧,閣下年方多少?”
則亦不動,眼前這道背影,竟要用一生去凝望。
“十七。”
男子的身軀微然晃動,許久,才又起步離去。
十七......
九年了......
少年轉身,與那道背影背道而行。
“你認識蓋先生?”雪女看向兩人同樣孤獨的身影。
“不認識。”冰冷,回轉,空寂。
不認識。是啊,九年前的蓋風,早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