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說吧，櫻子，花酒是我丈夫，但他不是我的私有財產。並不是我不願意讓他和你討論有關日本的遠古曆史，主要是如果談論的是非常膚淺的話題，那還不如讓他在房裏靜靜的看看《詩經》，喝喝茶。”蘇曇喝幹咖啡，放下杯子，“徐福帶三個童男童女出海找仙島造就了日本這樣一個島國，本身就是一個充滿意淫的笑話。”
井上櫻瞥了一眼在操作台前邊抄數據邊悶笑的楚雅魚，走過來在沙發上坐下，一臉嚴肅：“蘇姐，徐福出海的事情是中國人津津樂道的。就象中國人動不動就說自己是炎黃子孫一樣，日本人可不這麼認為。”胡莉給我斟了茶，對井上櫻挑了挑眉：“櫻子小姐，連中國人很多時候都弄不清自己的祖先究竟是誰，討論日本人的祖先是誰更就難了。”
“也不是太難。”康儀取下嘴上的香煙，噴出一口煙霧，“隻要弄清阿匹梅煙是誰，日本人的尋根之旅就有答案。”
安妮把熟睡在懷中的小香姬遞給蘇曇，整了整衣服，對我莞爾一笑：“博士，阿匹梅煙是誰呢？”
“是世居在雲南哀牢山脈的哈尼族無限景仰的女神。她擁有穀神和太陽神的雙重稱號。”我淡淡一笑，“凡是從事梯田耕織和稻穀栽培的民族，都是她的子孫。馬櫻花是她的標誌。”
程遙摟了摟井上櫻的肩膀：“那麼日本人崇拜的天照大神就是阿匹梅煙了。梯田種植是人類已知的最古老的栽培方法。種植水稻並在稻田裏養魚的方式，即便在科學昌明的當代也是最先進的。利用高山流水栽種糧食安居樂業，是非常了不起的智慧。”
“梯田種植在中國長江流域和珠江流域、東南亞、海南島、朝鮮半島以及日本列島應用極其廣泛。”井上櫻皺了皺眉，“哈尼族是十分喜歡遷徙的氏族嗎？”
“不是。”康儀做了一個手勢，“世居雲南的近30個民族中，至少有一半以上的民族在世界上獨一無二。可以說雲南的民族最不喜歡遷徙。因為那片美麗富饒的紅土地和舒適的氣候實在是人間天堂。在遠古造成雲南多個民族大遷徒的原因有兩個。一個是騰衝火山群大爆發，另一個是大理冰川大爆發。後來的來來回回遷徙就跟人類的殺戮和掠奪有關了。”
貝拉由衷地說：“康小姐真是聰明人。”
康儀偏了偏嘴：“你們總忘了我是民俗學家。”
黑蜘蛛哼了一聲：“誰讓你喜歡撒嬌呢。”
康儀故意往我的肩上靠了靠：“有個可以依靠的肩膀，為何不靠呢？”
黑蜘蛛站起身來，扯了扯手套：“三妖精，走去看看唐嶺和韋白羽怎麼老半天都沒弄好霄夜。”
三妖精打著哈欠站起來：“你不說我都忘了，困死了。”
兩人走上樓梯後，胡莉對康儀挑了挑眉：“康小姐，你不故意氣別人不行嗎？”
“小妞，我不是故意氣誰。”康儀把煙頭扔進煙灰缸，“你不覺得我和博士是天生一對嗎？”
胡莉翻了翻眼睛：“自以為是。”
楚雅魚雙手插在褲袋裏走過來：“我倒覺得程督察和博士最般配。”
“臭貓咪，刺客聽到這話會怎麼想？”胡莉瞪了楚雅魚一眼，“不該說話的時候別亂說話。去開瓶酒。”
楚雅魚扭身變成一名摩登女郎，扭著屁股走開了。
程遙對井上櫻攤了攤手：“事實證明在大庭廣眾之下不適合討論學術問題。”
吃宵夜時井上櫻心情不佳，於是我陪她喝了一杯酒。
“人類的曆史越往前推移相似處越多，越往後分岐越突出。這是曆史的必然規律。”我呷了一口酒，“櫻子，別鬱悶了。宗教、氏族、國家的紛爭長久以來已經讓人類的曆史四分五離，在這個空間裏我們需要做的是消除各種界限和隔閡，共同觸摸人類文明的真相。曾經在現實世界裏我也有過很多疑惑，狹隘的民族主義觀讓人們互相仇恨，放不開眼界，也就敞開不了心扉。”我對她笑了笑，“在這個團隊裏，我們不分彼此，是兄弟姐妹。”
“是啊，”安妮走過來扶了扶井上櫻的肩膀，莞爾一笑，“身為混血兒，我都從來沒有為自己的身份感到尷尬。誠如博士所言，我們探索的是整個人類的曆史，應摒棄狹隘的民族主義觀。”
井上櫻想了想，展顏笑了。
“從人類學的觀點來說，其實本國和本民族的人們通常不注重發掘和保護本民族的曆史。人們在日常生活中更注重實際而往往忽略過去和未來。”韋白羽深沉地說，“為了溫飽或為了揮霍，許多人總是鼠目寸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