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相凝視,雪白梨花深處,雖隻窺見側臉,卻也是男俊女俏,美得令人無法直視。
然而,千萬不要過於相信雙眼看到的事物,會被蒙騙的。
洛心隻覺得臉上他所覆蓋的地方冰冷地刺痛著,仿佛有什麼正慢慢從皮肉裏逐漸抽離,教她打從心裏懼怕。但偏偏動不了,在他麵前,仿佛誰人都是螻蟻。可他現在的眼神,太過溫柔。很、熟悉呢……
隨著那凍人的刺痛腦海中卻漸漸浮現一些早已埋葬在百年前的畫麵:擋在她身前的他;教她練劍認真的他;一個離去一個留守的他們;再見之時有些陌生的他們;她聽他述說心事;她對他笑得溫柔;他的越發陰狠;她的默默相隨……直至她死在他前麵,到死都未曾見過他最後一麵。
“幻兒,記起我了嗎?”
洛心默默吐息平定心裏湧起的悲歡交錯,退開幾步,保持距離,對上他那雙前世連她也僅見過寥寥數次卻印象深刻的充滿溫柔的眼眸:“夜司命呢?她可也算你的女人了。”她忘不了,她在荒涼城頭憑借一口氣等了他好久,而他卻在與其他女子拜堂成親。她沒忘,真的忘不了。說要原諒他,說要來世再相愛,可在蝕骨之痛麵前,她端起那碗孟婆湯盡數飲盡,以期永世不記起。“姬洛,幻兒好恨呢,你不出現該多好,我可以安樂無憂地過完此生呢。等你、太累了。”
說謊!
鬼麵男子低低笑出聲,像極了引人墮落的魔鬼。“那你知不知道,你每次口不對心時,你會直直盯著人看,好似這樣便可讓人信服。”
洛心一僵,被人看穿的滋味並不好,但麵對他,卻更讓她不好受。一時間,她忘了反駁、忘了逃開。
“也罷,我知道你還沒想好,那便在給你段時間吧。”這話說得仿佛恩賜,出奇的,她並沒有異議。
“唔,就在這裏吧,如果你做出我想要那個決定,就在下個雨夜到這裏來。我帶你走可好?”鬼麵男子看了看暗淡的月色道,似乎已經是最大的讓步。
確實,這是最大的讓步。看看,究竟是她一如既往會跟他離去願意給他機會呢還是他親自動手將她綁在身邊浪跡天涯。他總有辦法留住她的人、她的心她的一切。
“為什麼?”諸多疑問百般思緒卻也隻化作這麼一句前世的她絕不曾問出的質疑,前世的她為眼前這人傷得太深。
鬼麵男子笑了,隨手一劃卻讓梨花離枝紛舞,醉了人心。聽他一句一句念著:
“我為你入了魔,修了羅刹身。”
“你為我心中執念,我怎麼放得了手?”
“你在橋邊一碗孟婆湯忘卻了苦痛,我在血獄將你的名字念得刻入骨。”
“所以啊,你說我這是為了什麼?”
“在無盡的黑暗裏隻有你會陪著我,甚至比傀儡更乖巧,可你有它們所沒有的溫度。”
“你別消失好嗎?別再離開了,我會讓這梨花替你流幹這一世的悲傷,從此你隻許笑。”
亂花迷眼,洛心卻不知如何作答。他也知不可追加逼迫,便說等到雨夜再作打算。若來,便相守一生,天涯海角踏遍。不來,亦護你一生,隻是兩不相見。
至於真假,隻信前一句承諾便可。
梨花本就淒清,雨打梨花更是添上一抹哀涼。明明是伸手不見五指的夜,那場雨中,那片梨花,那個男子卻分外明亮,好似打碎的月光全灑在了他所在的那塊地方,也許正是為了讓誰能夠輕而易舉地尋找到。
他站了很久,久到最後一瓣梨花離枝落地。她,還是沒來。
突然,極輕的腳步聲讓動也不動宛若磐石的身影轉了身,意外也不意外地看見了她。那個素衣如雪卻撐著青傘的美人,清豔至極。
“我以為你走了。”
“我也以為你不來了。”
“托你的福,因為這張臉倒是耽擱了些時候。”
“我的錯,卻不知是哪個不長眼的?”
“與你何幹?”
“無關,隻是心頭不痛快。”
洛心隻是望著他,微微勾起嘴角,向他抬手:“你說的,帶我走。”
姬洛牽她的著手,接過她的傘,青傘的出現隔絕了一片磅礴雨幕也隔絕了一身叫囂戾氣,聲音卻有一絲自己都不曾發覺的顫抖:“好。”
“不鬆手?”
“不鬆手。”
聲音融入雨中漸去漸遠,那一地的梨花在泠泠雨裏述說著誰也聽不清的故事。
【作者:他們會在一起嗎?
梨花:廢話,不然對得起我們時時刻刻躺屍嗎?!敗落一地了啊啊啊!!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