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再也不會有這麼一個人(2 / 2)

但是那個時候陶佑宸才十歲,滿腔對於“母親”這個名詞的憧憬在雲夫人麵前磕得頭破血流,雲夫人風刀霜劍般地把這個不知哪兒冒出來的“親兒子”刺得遍體鱗傷,以至於她難得彰顯出一點母性,也是質問中帶著咄咄逼人。

她這一句話像是打開了潘多拉的魔盒,陶佑宸這麼些日子裏,擠壓出的因怨生恨幾乎噴薄而出,兒時的孺慕之情熬成鬱卒的酸,讓他四肢百骸都被架著燒。

他記得那個時候,自己轉過身來,臉上的笑容壓不住刻骨的恨意。他實在不明白,陶禎在軍部研究所六處安家落戶,一年到頭都不著家,而眼前的這個“母親”在自己出現在她麵前之前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存在,那當初把他從育嬰房裏抱出來是為了什麼?

陶佑宸自從隔三差五地往自由署跑,就開始浸淫在一群******反人類的犯罪分子之間,這沒讓他引以為戒,三省吾身,反倒使他耳濡目染,無師自通地學得滿身的尖酸刻薄,他心裏一直一直揣著一隻猛虎,如今因為雲夫人的一句話,虎兕出於柙。

“您是我的良師益友,我自然感恩戴德,”末了他低下頭輕笑道,“對我猶如再生父母。”

最後那四個字尖刻得不近人情,雲夫人臉色一變,陶佑宸辛辣地指責化為一把利刃,讓她這個持證上崗神經病的拋去母性的柔情,變本加厲地本色出演。

“也是,”雲夫人前半生躊躇滿誌,仕途一片明媚,後半生槁木死灰般地在這個地方,空度餘生,陶禎那賤人還不讓她好過,弄出這麼個兒子來膈應她,她唇角勾起一絲冷笑,吐字刻薄如刀,“你的親生父母是培養皿。”

陶佑宸臉色煞白,他大概那個時候還不明白,有的人這輩子都缺少和親兒子好好說話的能力。

雲夫人看著眼前同自己麵容極為相似的小孩,氣得發抖,“我教你生命科學,教你機甲宇宙,將來我還會把自己經營多年的人脈都交給了你,對你哪裏不好?”

“這是旁人掙一輩子都求不來的東西,拱手送到你手上,你是不是還覺得自己家庭不幸,沒能感受到文藝雞湯所謂的貧賤快樂!蔭庇父母蔭的功勞簿上懷秋傷春,倒還真是長臉,行行好,你別用你那顆缺愛的心刺得一無所有的人遍體鱗傷!”

現在回想起來,哪怕雲夫人不慈祥,也不是他不孝的借口。

隻不過從那一刻起,陶佑宸就覺得自己大概算是失怙失恃,已經不能算是個孩子了,他同自己約法三章。

他力圖盡善盡美,待自己嚴厲得近乎苛刻,自從知道雲夫人這輩子的執念就是真理署那一窩若人的時候,陶佑宸對自己更是嚴格到喪心病狂,所有支撐他向前的動力,就是有朝一日站得比陶將軍還要高,然後幹掉所有若人讓雲夫人的心血付之東流——雲夫人如論如何是他的母親,他不能罔顧天譴,但他能叫她後悔。

他功成名就的原動力狹隘陰森地不可告人,他之前還覺得仕途一帆風順,他甚至有希望成為聯盟史上最年輕的將軍,所謂人生贏家不過如此,但林兮棠這麼一撒手人寰,讓他印堂上頂著“孤獨終老”的死氣。

他開始想,可在那之後呢?

就算雲夫人後悔得痛哭流涕,恨不得撞南牆以謝天下,那之後呢,他陶佑宸又該怎麼樣?

興許就是像陶禎一樣,對聯盟鞠躬盡瘁死而後已,陶將軍是真對聯盟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古有三過家門而不入,陶將軍大概繼承了大禹的衣缽,獲得仿佛沒有半點私心,他這個“妻離子散”的守著一窩老光棍,他難道是想像陶禎一樣嗎?

如果他沒有在很小的時候就遇上林兮棠,大概再過幾年老謀深算,鐵石心腸,就真和陶將軍一樣萬事皆空,一心一意地勾心鬥角,再在育嬰室裏也抱一個孩子出來,接著氣氣雲夫人。

但遇到了林兮棠。

——陶佑宸少校閣下親啟……如果當時我就能預知,那是我們之間的最後一次談話,我大概無論什麼事情都會答應你。可惜,人生最俗套的哀默,莫過於悔不當初,而最可望而不可及的價值千金,就是重頭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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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概括本章主題:父母在孩子的成長教育中承擔著不可或缺的責任。

女主表示:等我玩夠了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