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發不答,忽轉過頭去,側耳細聽:“有人來了,先出去看看吧。”果然從屋外呼嘯的寒風中,傳來得得的馬蹄聲。
鶴發提起棺蓋合於棺材上,有意無意地遮住棺蓋上的花紋不讓許驚弦與童顏見到,棺中人依舊沉睡,絲毫不聞外界的動靜。
童顏鶴發共同生活了十三年,對他習慣知之甚深,隻瞧鶴發異樣的神情,已猜出他確實認得棺中人,故意避而不答定有原因。而那看似普通的花紋裏到底有什麼特殊的魔力,竟令自己刹那間如癡如狂?他隨著鶴發身後走出小木屋,心頭充滿了疑問。
轉眼間蹄聲已至土堡外,聽起來隻有一人獨騎。
童顏低聲道:“我們是否應該藏起來?”
許驚弦道:“或許這是土堡的主人外出歸來。我們畢竟是不速之客,若再掩藏痕跡,不免令人生疑,倒不如光明正大地見麵……”說罷望向鶴發,等他做出決斷。
鶴發卻隻是隨意點點頭,沉思不言。似乎剛才乍見到棺中人令他有些亂了方寸。
來騎在堡門外停下:“堡主何在?老夫不請自來,多有打擾。”聲音蒼老,卻是中氣充足。
許驚弦與童顏對望一眼,聽對方如此問話並非土堡中人,猶豫著不知是否應該現身相見。鶴發卻是聞聲一震,麵上現出恍然之色。
來騎放聲大笑:“故交遠來,貴師徒竟鏗吝一見麼?”這一聲聲震數裏,將風聲盡皆壓住,顯然內力極強。
鶴發亦是一笑:“果然是人生何處不相逢,老人家別來無恙乎?”揚手發出一道劈空掌力,將堡門震開。
門外是一位身著藍色舊衣的五六十歲的老者,虯髯如鐵,皺紋滿麵。他衣衫破舊,渾似落泊,但神情卻高傲得如同題名金榜的狀元,長長的白發被寒風吹揚而起,胡亂披散在一顆鬥大的腦袋上,灑脫豪放絲毫不讓少年。
最為奇怪的是老人身後牽著一匹高頭駿馬,馬背兩側各支起一個木架,放著各式兵刃,不但刀槍劍戟斧鉞鉤叉應有盡有,甚至包括判官筆、峨嵋刺、點穴撅、流星錘等極為少見的兵器,還有幾種奇形兵刃根本叫不出名字。每樣兵器都擦洗得閃亮如新,鋒銳逼人,在老人的腰間,還另佩著一把長劍,劍尚未出鞘,已隱有寒意沁體,應是寶物。
老人大大咧咧地牽馬入堡,炯炯有神的目光掃視院中,對鶴發童顏僅是一瞥而過,反倒對許驚弦多看了幾眼,望見扶搖與蒼猊王時亦無驚訝之色,發問道:“奇怪,難道主人不在麼?”
隻憑此一句話,許驚弦已大致推斷出這位老人極有可能與非常道的殺手有關,不然就算認識鶴發童顏師徒,卻何以認定自己並非堡中人?
鶴發笑道:“我們亦才來不久,也不知這土堡裏的人去了何處?在下本還以為是老人家的傑作,看來是誤會了。”
老人點點頭:“如此也好,免得你我算賬時打擾別人。”似乎他的興趣隻在三人身上,對堡中人的去向毫不介意。
鶴發微微一笑:“還未請教老人家尊姓大名,不知要與我算什麼賬?”
老人一擺手:“將將垂死之人,名字不提也罷,免得辱沒師門。我欠你一樣東西,所以才千裏迢迢趕來吐蕃相見。”說著話兒從懷中摸出一物,遞給鶴發,舉手投足間全無防範之意。
那是一隻小巧的金簪,簪內嵌著一枚綠豆大小的玉色珠子,珠上刻著許多細小的字跡,正是那隻“翰墨簪”。
鶴發接過“翰墨簪”,凝神細看:“老人家隻怕弄錯了,我給你的是贗品,而此簪卻是價值連城的真品,實不敢收。”
“你一定要收下。”老人嘿嘿一笑:“贗品雖不值錢,卻已足夠買老夫的賤命。但要買下端木山莊的九條性命和一對招子,卻非真品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