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貓耳洞是戰士們最為活躍的時候,吹牛侃大山是貓耳洞的必修課。
吹牛大王是"貓耳洞氏族"中最受歡迎的人物。先是回憶性吹,後是創造性吹。
打撲克、下象棋也是貓耳洞氏族的必修課,人多的洞可以打撲克,開拔時帶來的撲克成為了寶貝,打爛了一張用膏藥貼上畫上點繼續打,有的牌上貼有三四片膏藥。因為軍工供應的物品中,唯一沒有這些打發時間的東西,以致一副撲克有幾寸厚。象棋容易解決,去衛生隊要32片去痛片,拆一個春城煙的殼子,用紅藍圓珠筆直接在藥片上寫上車、馬、炮等棋子,再畫一個棋盤就可以消遣,必要時刻,可以拿最厲害的將、帥、車、馬、炮來應付感冒之類的小毛病。一度時期,貓耳洞人的撲克棋藝水平得以顯著提高。
貓耳洞的孤寂有一種無法抗拒的力量,彷佛有一種無法擺脫的危機在糾纏著自己。它讓你忍無可忍又無能為力還必須忍之受之。人的精神需求與欲望在貓耳洞裏麵成為孤寂與煩躁的源泉,它隨時跟著你的靈魂,這種靈魂的長久折磨讓你欲生不能欲死不能,壓抑著戰士們的一腔熱血恨不得衝出去廝殺一場,死也死個痛快。如不是戰場紀律的約束,大概沒有一個人願意像冬眠的動物一樣,蜷縮在黑暗肮髒潮濕窄小的洞中與老鼠、毒蛇、蚊蟲為伍那麼長時間。
爛襠始末
貓耳洞的潮濕封閉狀態,很有一些現代醫學上隔離的味道,世界上最好的傳染病醫院也恐怕沒有如此的隔離條件。中外戰場上常有的那些惡性傳染疾病在老山貓耳洞這個特定的環境沒有流行市場。流行感冒在這裏無法流行,有哮喘疾病的戰士在洞裏很少複發,洞內的鍋碗瓢盆經常以罐頭盒代替。
貓耳洞居住時間久了,加之進入雷雨季節洞內相當潮濕,貓耳洞內出現了防不勝防的獨特疾病,有的陣地則人人有份。比敵人更為難於對付的災難再一次光顧度日如年的貓耳洞氏族。
由於在洞內沉悶,整日汗水流淌,襠部長期被汗水侵蝕,汙垢與鹽分積累,紅色癬菌白色球菌等細菌得到繁殖,加上缺水,不刷牙、不洗臉,當然就無法洗屁股了,以致出現了"爛襠"這個如同閹割的奇怪疾病。貓耳洞人是不洗手的,打撲克的時候,戰士們一隻手抓著牌,另一隻手在襠部不停地搓,手拿出來又粘又濕,抓過牌甩出去,那撲克牌上就有了紅與黃的痕跡,久而久之,爛襠成為貓耳洞的流行病。
爛襠與貓耳洞結下了不解之緣,先是襠部奇癢難耐,繼而就是潰爛,以致發展到腋下、雙腳,有的甚至全身感染。抓癢成為貓耳洞一個不需要下達命令而齊動手的異常景觀,隻要一個在抓癢,其他戰士彷佛受到感染一樣立刻雙手兜住襠部在試探著搓。
****處爛得最厲害,貓耳洞氏族稱為"爛蛋",爛得都不成形狀,隻剩下爛糊糊的一堆,透明的液體、黃色的水分和紅色的血跡滲透出來,隻要人坐著不動,不一會便把大腿根與襠部粘在一起。撓又無法撓,忍受不了隻有雙手搓,搓來搓去搓變了形,疼痛難忍才罷休。這個地方比較貴重,褲頭在上麵一則不方便搓,二則稍微不小心褲頭被血水滲透與肉粘在一起那種撕裂般的感覺如同閹割一樣可不是好受的。因此,坦然的人為了自己的方便毅然脫去了褲頭,害羞的戰士堅持了沒有幾日,也脫去褲頭。成為世界軍事鬥爭史上光著屁股打仗的唯一一個獨特景觀,也成為老山獨有的風景。
走路很難受,挺拔的兵走路都變了姿式,成了羅圈腿,摣著腳,兩腿成O形,一步一步地挪,就像襠部揣著一個極為寶貴的怕被擠壓的寶貝一樣。
有時遇到天氣好出太陽,戰士們除了警戒外,一律帶著武器出來一坐一長排,盡可能讓太陽曬曬潰爛的地方,這叫"曬蛋",是貓耳洞氏族發明的難得的療法之一。在洞內一切都是潮濕的,都要發黴。衣服發黴布滿綠毛,木頭發黴腐爛長出了一串的蘑菇,人在洞內發黴就是潰爛。曬蛋療法的確有效,全身裸露著不掛一絲線頭,潰爛的部位對著陽光,在光天化日下涼曬,一個個武器擺在身邊,一個個統一動作,都在擺弄那個地方,越曬越癢,戰士們用雙手兜住那地方盡情地搓。可惜那些被敵人高射機槍及火炮標定的貓耳洞,無法得到這個待遇,無法進行曬蛋療法,隻能在洞內望著明媚的陽光歎息,恨不得把陽光捕捉到洞內來。
經過半年時間,由四川製藥廠生產的一種用塑料袋封閉的帶有藥液體的浴巾送到前線,每塊手帕大小,內裝浸有藥水的紗布,專門用於敷潰爛的襠部,很有效。同時軍工及支前民兵加大了水的供應,每人每天可以保證使用四斤水,三斤飲用,一斤就是用來清洗襠部。經過多種措施,條件逐漸得到改善,爛襠的疾病得到控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