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書老人話音很輕，在場眾人沒幾個能聽到。但那少年耳力奇佳，竟是一字不落地聽在耳中。少年臉色變了變，說不清是高興還是悲傷，他強壓著情緒，竭力呼出了一口氣，又做出一副隨意的樣子，很平淡地追問了一句：“夜魔之眼，那是什麼東西？”
說書老人話一出口，心中已生悔意，立即矢口否認：“什麼夜魔之眼？亂七八糟的，沒聽說過······”說著，還煞有介事地搖搖頭。
那小孩嘿嘿一聲冷笑，又上前一步，雙手掐腰，低著頭望定了說書老人。小孩約莫十三四歲年紀，滿臉菜色，身上更是破破爛爛，活脫脫一副小叫花模樣。這時人群中已有人認出了他，登時驚呼出聲，更有甚者，已不由自主退開幾步。
“怎麼了？”仍有人不明白。
“小霸王······”
回答者一臉的小心翼翼，似乎這個其貌不揚的小孩，比傳說中虛無縹緲的夜魔還有劍鬼都要可怕的多。
這小孩名叫左央，綽號小霸王，在劍神城劍柄區一帶，稱得上是家喻戶曉，婦孺皆知的人物。
左央無父無母，自幼便跟著一些乞丐花兒混跡街頭。年齡稍大一些，竟成了這幫人的領袖。等到十三歲的時候，手下已經聚攏了數十個潑皮無賴，欺淩老幼，無惡不作，儼然已是缽蘭街一霸。
“這老頭要倒黴了。”
知道小霸王名頭的人不少，都在心中暗忖，其中更不乏一些無良之人，已經開始幸災樂禍。
“老頭，快說夜魔之眼的故事，免得惹怒了小······左大哥。”
喊話這人至少已有四五十歲，卻稱小霸王為“左大哥”，委實夠厚顏無恥。
說書老人猶若未聞，也不管惡狠狠地盯著自己的小霸王左央，自顧自地吧嗒完最後幾口煙，才戀戀不舍地將煙袋鍋在地上磕淨，慢悠悠地站起身來：“今日天色已晚，老朽的故事就到此為止。多謝各位捧場，手上寬裕的，還請賞賜小老兒兩枚銅板。金神在上，定會保佑您全家健康和睦······”撿起腳旁的布袋，從其內摸出一個千瘡百孔的破爛銅鈸，腳步搖晃地走近人群。“各位老板，大叔大嬸，行善積德······”
“嘡啷啷！”
說書老人話未說完，手裏的銅鈸已被小霸王一巴掌拍掉在地上。
眾人都存在看熱鬧的念頭，無人離去。
說書老人不動聲色，佝僂著腰，費力地伸手去夠腳下的銅鈸。
“嘡啷啷！”
這次是一腳飛起，銅鈸被小霸王踢出數丈之外。
說書老人隻得慢慢直起腰來，臉色雖然仍很平靜，但眼神中的怒火卻出賣了他。
“這位朋友，你想怎樣？”
說書老人說著，眼神卻不由自主地瞥向了四周，似是希望有人能見義勇為出來為己解圍。但是攝於小霸王的惡名，哪有人敢強自出頭。
左央卻被他問的一愣，似是在心裏想了想，然後哼了一聲，劈手揪住說書老人胸前衣襟，惡狠狠地道：“我問你，你說的那些什麼夜魔，什麼劍鬼，什麼夢魘遊樂場，是不是真的？你到底有沒有見過？”
說書老人隻覺自己這副老骨頭幾乎被其捏碎，他無力掙紮，混濁的目光望著眼前這個瘦小的少年，少年那兀自稚氣未脫的臉上此刻正竭力做出一副窮凶極惡的樣子。忽然，老人注意到少年頭巾鬆散的一角，天啊，那赫然竟是一撮明晃晃的白發。
“呃······”
說書老人忽然臉色大變，神情驚恐至極，便如真的見到了劍鬼一般。手腳不知是掙紮還是抽搐，拚命抖動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