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兄長沉默了。他垂下頭,右手緊緊的攥著小藥瓶,
“懂了?懂了就快走!這是貴族區!像你這種邋遢的小鬼,不能在這兒久留!”
他輕蔑的瞥向孩子。視線在他滿是汙漬、孔洞的破衣服上不斷打轉,過了一會兒,老人嘴角微微咧動:“再不走,就叫警備隊將你趕出城去!還不快滾!”
“醫,生……”
兄長的身軀顫抖著,他跪倒在醫師麵前。
“哼。”
砰!
門扉緊緊關閉了。老人將自己反鎖在屋內,從而斷絕了少年僅存的希望。
“醫生!”
但就在他轉身走向溫暖的火爐前,一個尖銳的聲音,卻從外麵猛然響起。
“我還有藥!你拿走的,隻是我拿來給弟弟醫病的藥。但還有株珍貴的藥,我一直帶在身上,你應該知道的!寒霜草!”
老醫生步履放緩,皺巴巴的眉頭也緊蹙了起來。
寒霜草?
他年輕時曾在皇都為皇室服務多年,記錄過的草藥種類不下萬種。而寒霜草即便在他所知的珍貴品裏,也絕對是上上品——因此,盡管私留的藥還有用。但對珍貴藥材的渴望,卻還是迫使他再度打開了門。
“哦……我又記起來了。”
他笑道:“你的藥,似乎還真的多了那麼一些。”
吱呀——
門扉打開,寒冷的氣息湧進了溫暖的客廳。
看向那個自己剛剛還不屑一顧的少年,醫師臉上掛著和煦的微笑。遍布皺紋的手,則突兀的向對方抓去。
“你的藥在哪兒?快給我看看。”
啪。
然而,少年卻一把抓住了他的袖口。
“……”(小聲)
“你說什麼?”
身子被向前拉扯,卻仍聽不清對方在說什麼。
“……”
“什麼?!”
他問的更大聲了。
也就在這時,兄長微微側過的臉頰,已經湊近了醫生的耳蝸。老人終於從沉默中嗅到了不安的氣氛,但他的手臂,卻被少年緊緊拉住,身體也因對方的拉扯而向前傾去。
“對不起。”
或許是錯覺吧,在這孩子頭頂似乎有一層濃重、陰沉的黑霧。
哧——
“咕唔……”
還沒來得及多想,腹部便感到了劇烈的痛楚。
“咳唔唔——!不行!”
傷口在流血,但醫生卻不管自己的傷勢,而是猛然抓住了少年的衣襟。
“不行!你不能進去。快滾,滾——!滾出去!”
砰!
老人沉重的身軀倒在地上,腥紅的液體濺到由青色大理石鋪成的台階上,倒映出了一張雖沾滿泥汙,卻十分英俊的臉龐。
“我需要藥。”
他輕聲呢喃著:“沒有那個,弟弟就活不下去。對不起。”
但醫生卻掙紮著抓住了他的腳腕。
“你…你不能……”
臉頰上感覺到一滴冰冷的觸感,少年抬頭望向陰沉沉的天空。
半彎的月牙兒,在這個如墨色深沉的暗夜中,早已悄然褪去了自身的明亮。伴隨著陰冷的風,雪花、或者說是冰粒的東西,像刀子一樣切割著少年淡棕色的肌膚。他沉吟片刻,終於狠下心來,將重傷的老人拖進了溫暖的客廳。
“不行,不行……你不能、不——!”
咚!
告別這充斥著雨雪、陰霾、黑暗、詛咒的寧靜深夜,貴族區裏無數盞搖曳著的燈火就像一隻隻眼睛,盯著醫館的門扉,並親眼目睹了它的最後一次緊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