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聲隻持續了極短的時間，接下來，他的胸口接連遭到了兩次重擊。心肺好像快爆炸了，肋骨應該也斷了幾根……在意識消失前，他聽到了屬於老人的驚喜的呼喊：
“阿蕾莎！快，快殺了他！”
***
鮮血。
紅色的、粘稠的鮮血。
惡心的膿瘡密布小腿，臉上有著細小雀斑的少女麵無表情，僅是一次次的將手中的鐵錘揮下。
“他死了。”
“不夠！還不夠——！快搗爛他的頭，這小畜生，我要他永世不得翻身！”
阿蕾莎平靜的看向自己的祖父。
“他已經死了。”
“搗爛……搗爛他的頭！！！”
“他死了。”
“快——！”
啪嚓、噗呲、啪嚓……
鐵錘一次次揮起，又一次次揮落。
不僅僅是鮮血，就連少年腦袋裏的東西，也因頭顱的崩裂而湧出——無數紅的、白的黏答答的東西，將由翠石磨製而成的地麵濺染成了惡心的色澤。但少女依舊沒有停止自己的動作，她隻是一次次、一次次、一次次的揮動鐵錘。
哢！哢哧！呲！
最後，她將屍體上最完整的一瓣頭骨撿了出來。
“爺爺。”
女孩冷漠的臉上沒有猙獰、沒有恐懼，甚至連人類應有的罪惡感也沒有。骨片被丟向了老人。
“他已經死了。”
毫無感情色彩的話裏，充斥著能讓人安心的意味。老人臉上的喜悅之情一閃即逝，他猛地掙動身子，如一隻餓虎般衝向了櫃台，在長長木櫃的後麵，他的孫女手持一柄不過十幾寸長的鐵錘，而在她腳下，卻是一具頭顱被搗爛了的死屍——以及逐漸淹沒櫃台的，無盡的血水。
“好孩子！”
老人一把摟住了自己的孫女。
他嚎哭著，蒼髯在小女孩那纖細的肩膀上輕微顫動，淚水沁濕了少女肩上的一小塊衣衫，可她毫不在意，她依舊是冷漠如冰的表情。
“別哭了。”
她說：“你不是沒事嗎？”
“好孫女、好孫女……爺爺差點就被這個混小子殺掉了！”
老人啜泣著。這種時候，他反倒比自己年幼的晚輩更加脆弱。“這家夥不由分說，硬要搶走爺爺為你省下來的藥！他良心壞透了！一個沒錢的小子，我免費為他煉藥，他卻埋怨我，還、還要殺了我！”
“他已經死了。”
阿蕾莎第三次重複相同的話語。她垂頭看著腳下那一灘爛肉，突然麵帶嫌惡的，將最糟糕的沾著腦漿的那坨踢到了一旁。
“不行！”
老人突然鬆開了女孩。
他臉上流露出惡毒、怨恨的神情：“事情還沒完——！”
“他還有個弟弟，斬草不除根，下次還會遭到同樣的襲擊！哪怕他那個賤民弟弟命不久矣，也很可能引起警備隊的注意！阿蕾莎，這事我不方便做。你得趕快！”
“……”
話說到一半，醫生卻注意到孫女正死死地盯著自己。
“怎麼了？”他小聲發問。
阿蕾莎卻垂下頭去：
“你，嗯、我……爺爺，你要支開我，把他解剖掉嗎？”
“怎麼可能！他都死的不能再死了。你瞧！屍體就在這兒！哪兒還能繼續解剖？！”
“那，你會對他弟弟做什麼嗎？”
“……”（沉默）
“我最尊敬的，爺爺？”
盡管用上了敬稱，但此刻從女孩的目光中，老醫生卻感受不到她對自己的愛敬之意。老人歎了口氣。或許是出於對自身的憎惡吧，他挪動步伐的動作有些僵硬。
“阿蕾莎，我不會拋棄你的。”
“爺爺你為什麼會這麼想？”
“我要你去辦這件事，不是為了給自己擺脫嫌疑。而是，我真的不便去做這種事。你是小孩，又是女孩——隨便帶一個小家夥去別的地方，誰都不會起疑心的。”
說到這兒，老人誠懇的看著自己的孫女：“你知道我從不騙你，好孩子，爺爺愛你……實在信不過我。大不了，咱們倆再拉個勾。”
阿蕾莎看了看爺爺枯瘦的小指。終於，她臉上也擠出了一絲僵硬的微笑。
“我怎麼會懷疑爺爺你。”
女孩鬆開一直緊握著錘柄的手，抓住了爺爺那滿是褶皺的手指。
“不過，還是要一言為定！”